第27章(1 / 1)

“这也正常,郑掌柜也别贵人贵人的叫了,听得我怪难受的,你只叫我俗名宋鑫就行。到底是大老爷家,想巴结奉承的人也多,怎么可能叫你们底下的抢在前头。咱们能吃上就已经算挣一笔了,接下来该细水长流。”

“对对对,细水长流,”全娘子自打上回宋沂说过,就记住了这个词,只是她疑惑不解,“怎么样算是细水长流呢,这些日子我们也不是没想过办法,可生意也就这么些,其他店铺有自己的熟店,哪里肯来我们的店。”

“这简单,”宋沂大手一挥,“上纸笔。”

“郑掌柜全娘子你们二人请看,这县里连接城门的四条大街上,光香料铺就有六个,生药铺、香囊杂货铺、香烛铺加起来也有十来家,这里边儿论场地、论种类、论价格,你们这铺子都不争先,既然如此,人家何必要来你这里,所费不过多走几步路罢了,钱可比力气值钱。”

郑掌柜也是糊里糊涂当上的掌柜,连周边竞争对手都没有打听清楚,他哪里听说过宋沂这样的ppt,这会看着各店地址,琢磨一番才恍然大悟,“怪不得我这店里始终只有周边散客。”

“不错,如今香料市场已经饱和,想要从中脱颖而出,就必须要求新求奇。”宋沂握着毛笔,恍如握住了教鞭,在纸上睥睨纵横,“价格就不必多想了,人家是大船采购,压得下价,至于种类……”宋沂看向郑掌柜。

郑掌柜羞愧的低下了头。

“很好,也没这个能力,那就只剩下最后一个办法求新!”

县城岁说紧挨着府城,可这年头又没有互联网,新鲜东西传播总有时效性。

县里流行的是一个月前府城流行的;府城流行的是三个月前金陵那边传过来的;至于金陵,那里还得跟在苏杭后头。

一层接一层,以至于从都中来的曾玉英就和宋沂抱怨过好几回,说延清县的东西怎样过时怎样土气,害得她还要自己调香造粉。

“我这里有张香料方子,是都中秘方,接下来的日子雨多虫多,正是该随身佩戴香囊的时节呀,”宋沂含笑看着郑掌柜,“老规矩,我出想法你出钱,挣了我抽成,如何?”

“真的?”郑掌柜亮起了眼睛,“可否一观。”

“不着急。”宋沂老神在在,“还需试验几遍,过几日我再拿来。”

她这会可没什么方子,只是过不了几日,她就要跟着县令家的娘子去上课了,这些调制弄粉的方子还不是敞开门的由人去学。

说来实在好笑,郑掌柜和他叔叔求了半辈子的香方,拿着银子也没地方找,可在曾宅,却摆放在那儿任由旁人取用,曾玉英不用询问就拍板送她几张。

知识的垄断,恐怖如斯啊。

借着试验香方的名义,宋沂从郑掌柜那里得了调香用的各式香粉香木,石钵玉杵,石磨转盘,存放的木筒,分割的刻刀,一分钱不花,全由郑掌柜倾情供应。

正好叫宋沂拿了,先去试验曾玉英口中说的驱虫避瘟香有没有用,毕竟她可是马上就要回乡下的人,蛇虫多着呢。

她爹已经说了,今日就收拾行囊,明日一早与冉母并几个孩子一起去城外看望母亲,顺便遥祭。

得知这个消息,宋沂那叫一个积极,摩拳擦掌的早就等着了。

头一回她才来又生了病,所以战斗力为零,可现在不同哇。

我的好伯母,您可千万等着,我这就来!

宋家原先就是居住在城外五岔子村的,后来宋长洮谋了县丞的官儿才举家搬迁到城内,只是不想为了冉霁生病需要细心调养,再加上家中经济窘迫没法供养那么多人口,所以才又重新返回了城外。

“不对呀,”宋沂还记得昨日许先生同她讲的官员任职内情,这会子不禁向马车里的许凤仪发问道:“照您说的,官员不得本地为官,那怎么我爹这个本地人却成了延清县县丞呢。”

“这……”许凤仪也纳罕,“绝无可能,这条是铁律,若是其他事情还可商量,本地为官可从未听说哪里开了口子的。”

她对此颇有自信,自己那不成器的前任郎君之前也妄图想在本地,还不是灰溜溜一顿骂被撵到了外头,“这样看来,恐怕县丞未必是本地人。”

不会吧!

宋沂睁大了眼睛,闹了这么多年,我们家才是外来的?

她有心想去问娘亲,只是因为这次出行人数多,分了两班马车的缘故,宋父冉母和卫妈妈宋扬四人坐了一辆,她与许凤仪、宋淮坐一辆。

鲁大齐婶在家守门并不出行,五娘则是给了她一日假,也让她回家祭拜亲人。

原本冉母还想叫卫妈妈也放一天假,只是卫妈家中无人,又生怕冉母那里无人照看,所以并不肯走,宋沂强烈怀疑这是借口,她昨晚亲眼看着卫妈练习怎么不着痕迹的推人来着。

五岔子村离城并不算远,只是这年头的马车速度慢,摇摇晃晃花了好些时辰?没到目的地。

多亏邓皇亲的庄子也在附近,他修建时并不差钱,直愣愣修了一条连接官道的小路来,借着这里倒是能平缓些,速度也更快,又是折腾了半日,宋沂已经晕乎乎靠在了轿厢边上,屁股两瓣肉颠颠倒倒和死了一般没有感觉,浑身上下没有力气。

“娘您看,老二媳妇这不就来了,到底是县丞娘子,都到今天了才来看您,还真是贵人事情多哟。”

耳边突然传来一阵阴阳怪气。

宋沂瞬间清醒。

第25章 奇人(已修改) 他死也甘心

跳下车来, 宋沂顾不得酸麻的腿脚就往前望,她大伯母姚金纤正站在一个满头白发面容慈祥的老妇人身边,面色不愉的冲马车指指点点。

这位老妇人就是宋沂的祖母了, 姓陈,如今已经七十岁了, 五十年前从隔壁二道村嫁来此地, 打小就在城外头生活,过了几十年农家日子, 这也是后来宋长洮同家里商量送母亲回乡时,自己这个祖母能接受的原因,人家本来就不想挪动地方。

在印象里,宋沂这个祖母是十里八乡人口里艳羡的好运,小时候家里疼爱,长大了丈夫靠谱, 生了儿子也都孝顺,小老太太过了大半辈子的舒心日子, 从没为琐事烦心过, 待小孙子孙女们都很和气, 见谁都是笑呵呵的。

也正因为这个, 她打小就遵照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的传统, 人活得简简单单,只听由大儿子大儿媳妇安排,几年前碍着姚金纤对小儿子一家有些埋怨, 她也不好勤快的往城里赶,一年里偶尔见个几面。

姚金纤的嗓门那样大,宋父冉母的马车就在跟前怎么会听不见, 宋长洮满面羞愧的给母亲请安赔罪,忍不住为妻子辩解道:“这都是儿子的错,原本定好了上月底回来的,只是衙门里大老爷查账,将劝农的活分派给了儿子,所以找不着空。这次还是霁娘提醒了我,才不至于误了时日,实在不怪她。”

姚金纤撇了撇嘴,酸溜溜的,谁爱听这个。

她有心想继续尖刺,只是碍着宋长洮在场,到底人还是老爷呢,便将目光转向了后头,一瞄眼就看见宋沂身后跟着的新人,不由得真生了气,“我说弟妹呀,先前问你时,你说自己吃着药日子艰难,怎么这么艰难还又买了个下人使唤?你说你,既然有钱买丫头的,怎么就舍不得出几两给咱娘也买个人伺候。”

“大嫂误会了,”冉霁解释道:“这不是买的丫头,是给沂儿她们请的先生。”

“先生!”姚金纤的嗓门一下就拉高了,“我的天老爷,你们还有钱去请先生!我说你们这也”

姚金纤话还没说完,宋沂一个箭步就冲上前去,硬挤开了冉霁,热情的朝她福身问好:“大娘身子可好?”

没等她说话,就朝着陈氏也亲亲热热的撒娇:“祖母安好,我瞧您的脸色,比咱们过年的时候好多了。”

“好,好。”陈氏看着宋沂笑眯眯的,“我看你也比过年那会儿精神,先前听说你病了,原本想着去瞧你的,后来你大伯母替我去了一趟,说你身子好了我才放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