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挺出人意料的.......

顾侯爷的同僚就坐在他旁边,不由凑过去道:“你家这两孩子有福气啊,从前不晓得伏砚这样疼人,不想铁树开花,谁都叫比不上他。”

顾侯爷听了这话也颇受用,他看着一旁的顾淮声和姜净春,深觉这日子越过越有,他美滋滋抿了口酒,想着说不定不久就能抱上孙子。

他也不客气应下了同僚的话,“自然是要有福气,还真别说,我也比不上他。”

同僚笑,“那可好极,看这样子,没多久就可以吃上周岁酒......”

两人共饮,说说笑笑,可这氛围很快就被打破,歌舞声渐退,太和帝开了口,像是有话要说的样子。

众人皆安静了下来,同僚也坐回了身去,没再说话。

太和帝先是开口说一些无关痛痒的话,到了后来,不知怎地说到了北疆战事上面去了。

皇太后见到太和帝开口说这些,隐隐有些想要开口阻拦之势,她道:“皇帝,秋狩的日子,出来玩就玩尽兴些,何必提这些去?”

太和帝却不接茬,他道:“母后,随意提一嘴罢了,有什么打紧的呢。”

皇帝都这样说了,皇太后好像也没有再继续说下去的必要了。

太和帝见到皇太后不再说,便又开口说起了正事,他道:“现今北疆蒙古兵阴魂不散,时时觊觎北地,你们可有什么想法?”

这北疆的事情,平素皇帝都只是和内阁的人开会议论,今日怎么把它在明面上抬出来了呢?众人面面相觑,也不知皇帝意图,谁都没有先去开口说话。

最后还是王顺先开的口,他道:“臣以为,此刻蒙古兵驻扎在大昭边境,也摸不清他们究竟是何意图,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为好,毕竟当初沈长青通敌叛国,大昭在汉沽关一役中输得惨痛,只怕已经养得那些人有恃无恐,现下再打,究竟有几分胜算,也摸不清楚。”

首辅开口,谁还能说些什么,众人一时无言,沉默片刻后,宋阁老起身道:“臣看不然,今日拖明日,今年拖明年,难道就一直和那些人拖着吗?一拖再拖,这难道不是在给他们送机会?难道不是在把主动权让给他们吗?况说现下北疆形势不错,谁又说没有赢的胜算呢。”

首辅、次辅意见全然相悖,这些话早就争了几百遍,现下皇帝再提起来,说来说去也仍旧是一样的话。

有何好去再提呢?

沉默片刻,皇帝开口问,“所以众爱卿觉得呢?”

众人闻此,默声片刻,皇帝又开始让人表态,他笑了一声,视线扫过众人,玩笑道:“说就是了,表个态又不要钱。”

表态是不要钱……要命啊。

说来说去也就那样,内阁中一共五个阁老,除了顾侯爷肯站宋阁老那边,其他的两个嘛,自然是王顺说什么,他们听什么。

至于群臣,也一如往日,大半部分的人都站在王顺身后。

所以今日这桩,真是问了也白问。

太和帝坐在高台,若有所思的看了下眼前的局面,没想到王顺到了如今还有那么多的人拥护。

看来,王顺贪去的钱多多少少都是散到他们那些人的口袋里头了,也无怪乎这般听话。

太和帝扫了一眼,心中有了数,也没再去开口。

可视线最后在落到了顾淮声的身上时顿了片刻。

他问他有没有想说的。

顾淮声早在方才说话之间就已经擦干净了手,听到了太和帝唤他便也起身回话,他方才已经表过态了,可太和帝又让他单独出来说一回。

皇帝心中有自己的一杆秤,其实已经偏了。

他也想出兵蒙古的,只是现下情形如此,朝堂上一半都是王党的人。

顾淮声起身作揖,而后道:“臣认为宋阁老所说不错,先朝苏明允不是曾论过六国,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起视四境,而秦兵又至矣……虽大昭不至于落得那般境地,可若一让再让,一拖再拖,不以前人为鉴,往后究竟如何,谁也猜不到了。”

王顺听到这话呵笑,“小侯爷是在说大昭有亡国之相吗?”

拿先朝之事来比喻如今,若拿来上纲上线,也有得好说。

这便是这样不好了,前一秒还在好好地商议国事,他下一秒就能抓着细枝末节上纲上线,每回论起政事都是这样,只要你说的话不合他心意,他就不要你好过。

王顺表面语气挺客气,可说得话却不大客气。

顾淮声无所谓他在那里给他乱扣帽子,他垂眸朝他拱手行礼,可却连腰都没有弯一下。

他说,“皇上如何问,臣便如何答,大人愿这般想,那臣也没办法了。”

他都懒得和他去多说。

真顺着他的话说下去,也不知道是要说到了何处去。

太和帝出来打起了圆场,他干笑了一声,笑意却也不入眼底,他道:“随口问上一嘴罢了,不用争,秋猎的日子,争这么些也没意思。”

太和帝又看向了顾淮声,道:“你这婚成了后,看着倒是变了个人。天生才子配佳人,只羡鸳鸯不羡仙……挺好,也挺好。从前也没怎么细细看过这姜家的小姐,来,起身叫朕看看。”

从方才顾淮声起身回话的时候姜净春早就已经回了神来,只是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从家国大事说到了她的身上,她打了个激灵,也没敢耽搁,听到太和帝唤她,马上起了身来。

头一次被皇帝单独点名,难免有些紧张,顾淮声察觉到了她不安的情绪,不动声色宽慰她道:“别怕。”

她常年被养在闺阁中,唯一出过远门那次也就偷跑出城的三天,从前见过皇帝,但也就在下面当只不吭声的鹌鹑,现下被单独叫了起来,群臣所有人的视线全都落在她的身上,就连皇后和皇太后也都盯着她看。

紧张是在所难免的。

顾淮声的话轻轻传入了姜净春的耳中,她心绪稍稍平了下来,恭谨给太和帝行了个礼。

太和帝的视线落在姜净春身上,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只是过了一会忽地笑了笑,他道:“今日秋猎,想要什么,同你郎君说,叫他给你猎。”

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顾淮声向来都是做到最好的。

这话说得没什么架子,听着是在打趣顾淮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