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今日,她不起,他竟也有些不大想起。

大约到了巳时,外头的丫鬟们见里头迟迟没有动静,也觉得有些奇怪,小夫人便也算了,这小侯爷怎还跟这一起晚起了呢,怕一会耽误去给侯爷、侯夫人敬茶的时辰,便进来叫醒人。

姜净春听到丫鬟们的动静渐渐醒了过来,清醒了过后,怎么就觉着挤得慌,扭头一去看,就见顾淮声躺在旁边,现下也已经醒了。

他同她贴着,她都快叫他挤到墙上去了。

这么大一个人,她说怎么要喘不上气来了呢。

姜净春没忍住推他一把,“你有病不是,那边空了这么大半,挤我做些什么。”

也不明白他是怎想的,非要挤成一团。

难怪她说睡着睡着怎么觉着就跟鬼压床了一样,合着压着她的不是鬼,是顾淮声。

顾淮声挨了推也没说些什么,他道:“你这一冷就卷被子啊,我不钻你旁边岂不是要冻死了。”

这话听着怎么还颇委屈。

姜净春才不管他冷不冷,她呛声道:“那你也不能来挤我,往后再搬一条被子来就是了。我睡觉就这毛病,那分房睡就没事了。”

这成亲第一日就吵架,成亲第一天就说要分房睡......

一旁要服侍他们起身的两个丫鬟听了这些话,头都要埋进了胸口,有些不敢再听下去了。

这大小姐怎这般爱闹呢......方才顾淮声也没说些什么,怎就叫她炸成了这个样子。

其中一人悄悄去觑顾淮声神情,却也不见他动怒。

顾淮声知她是在气些什么,从贡院那□□迫她起,姜净春就一直存着一口气,这口气恐怕是真有些散不掉,毕竟她是被逼着嫁给他的,只要他们是夫妻,她就一直会记着自己是被逼来的。

她现下这样,总是不给他什么好脸色,怕也是想早些把他弄烦了才好,想让他后悔。

顾淮声听她说要分房睡,马上道:“你我是夫妻,夫妻是不可以分房的。”

“顾淮声,你还把我当小孩哄呢?”姜净春就差翻了个白眼。

夫妻为什么不能分房睡,难道说成了夫妻,两个人就连一起去了,只能黏在一张床上了?

这话显然骗不到她。

她又没和他恩爱到这般地步。

顾淮声被她这话一噎,轻咳了一声,转移话题,他道:“先起身吧,还要去给母亲敬茶。”

一旁的丫鬟们听到这话忙松了口气,怕还要吵下去,忙附和道:“是呢,一会还要去敬华堂拜见侯爷和侯夫人呢。”

听了这话姜净春也终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说下去,起身跨过顾淮声下了床去,让花云给她梳妆去。

一旁那两丫鬟面面相觑,姜净春走后,顾淮声脸上的笑便淡了下去,她们两个一时看得也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好在最后还是顾淮声抬手将她们挥退,自己起身。

顾淮声在姜净春的事情就太有耐心了,她生他的气是应该的,毕竟当初他那样对她,她都能坚持两年。

他又能有好受不了的呢?

只要她不去再念旧人,他都无所谓的。

他们已经成婚了,是夫妻,他们拜过天地,是老天爷都认下了的夫妻。

这件事不过是一桩再小不过的插曲,反正天天吵嘴,一起来就吵架也没什么不正常的,待到都洗漱完,整好衣着就一同往了敬华堂方向去。

姜净春已经簪上了妇人发髻,发间坠着一只简单的簪子,这让她的脸都沾了些成熟之态,身上穿着较为艳红的长裳,衬得人更为肤白绚烂,眸球乌灵。

顾淮声同她并肩走着,两人一同迈入了院门,踏上了回廊,顾淮声忽然出声道:“我下回不挤你了,不要分房睡,不要两条被子。”

秋风拂过回廊,吹过两人,将他们的衣角缠到了一处,晨时的斜阳透过廊庑,往他们的身上照。

姜净春微微愣住,似乎没想到顾淮声竟还要去提方才的事情。

姜净春抿了抿唇,听着他这带着妥协的话,一时间竟还真不知如何作答,她面露狐疑地看向他,却见他垂着头,眸中真还带着几分认真。

她问,“那你还和我抢被子吗?”

顾淮声摇头,声音听着有几分闷,他摇头,道:“不抢了。”

他本来也没想抢啊。

姜净春方才本也就寻个借口发难罢了,也没想着成亲第一日就去分房睡,到时候传到了顾夫人的耳朵里面倒也没什么事情,万一被她学去给祖母听了,那便不大好。

他又说不抢被子,不挤她,她自然也就没什么再发难的借口了。

随便他,他不乐意要被子,到时候天凉起来了,冷死的也是他自己。

姜净春没再说下去,两人已经快到了堂屋的方向。

往屋子里头去,顾夫人已经和顾侯爷耳坐在主座之上,顾淮朗也颇为听话地坐在下面,他们两人因着起得有些晚,所以来得便迟了些。顾淮朗在底下有些坐不住,但也没说些什么,等得有些无聊,便坐在位子上扣弄着手指。

见到姜净春和顾淮声进来,三人本还塌着背,一下坐直了起来。

顾夫人最先笑着对两人道:“来了啊。”

顾侯爷也道:“小春,怎么样啊,昨日累一天睡得可还好?伏砚没欺负你吧。”

两人终究是打小看着姜净春长大的,不论些别的,就当是将她看做族中孩子,就当是为了当初的旧事,他们待她自也苛责不到哪去,再又说......别看姜净春面上情愿,心里头究竟怎么想的,谁又知道呢。

若是不情愿,只怕是叫她这日子过得憋闷了。

但顾淮声总算成亲也算是了了顾夫人一桩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