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殿下,”慕兰时缓缓开口,声音竟比这山谷中的风还要平静,“这出‘黄雀在后’的戏,唱得?倒是不错。”

“只可惜,”她身旁的赵神聆冷笑着接过了话头,“你大概没想过,黄雀之后,还有?猎人。”

话音落下的瞬间?,慕兰时发出了一声极轻极短的唇哨。

那哨音尖锐而凄厉,如同一道无形的命令。

下一刻,在孟瑞那三千伏兵的身后更?远处的山林之中,骤然间?杀声震天!

数不清的身着玄甲的“惊蛰”私兵与?身着银甲的赵王府卫队,如从?地底冒出的鬼神,悄无声息地完成了对外围的反包围!

猎人与?猎物的位置,瞬间?调转!

“怎么会??!”孟瑞脸上的狂喜瞬间?凝固成了惊恐,“你们你们怎么会?”

“我该说你蠢,还是该说你自信呢?”赵神聆看着他,眼中是毫不掩饰的轻蔑与?愤怒,“你真以为付昭会?背叛我吗?”

她不再?多言,手中长枪一抖如游龙出海,直取萧鸢!

而慕兰时则依旧静立于原地。

她看着那张因恐惧而扭曲的孟瑞的脸。

“三殿下,”她淡淡道,“游戏,结束了。”

战斗与?其说是战斗,不如说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孟瑞的伏兵被这突如其来的反包围打得?溃不成军,顷刻间?便?已是尸横遍野。

赵神聆的长枪洞穿了萧鸢的胸膛。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这位三皇子的首席智囊只是怔怔地望着那个被赵神聆亲手救下、抱在怀中的早已昏迷过去的付昭,眼中不知是爱是恨,还是无尽的悔。

如果重来一次,她还会?选她作为垫脚石吗?

萧鸢不知道。

意识将要消散的刹那,她眼前闪过的不是权倾朝野的蓝图,也不是与?三皇子的密谋,而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午后

付昭坐在廊下,安静地为她沏了一杯茶。那时的阳光很暖,茶香很淡。

她忽然觉得?,自己这一生处心积虑,算尽人心,好像只是为了能回到?那个午后。可她再?也回不去了。无边的悔恨与?空虚将她彻底吞噬。

而孟瑞则被慕兰时用那柄他曾在无数个噩梦中见过的短刀,轻描淡写地挑断了手筋脚筋,如一滩烂泥般瘫倒在地。

当最后的厮杀声也归于沉寂时,慕兰时缓缓走到?被生擒的孟瑞面前。

她蹲下身,将一块染血的令牌塞进了他的手中。

那本就?是属于三皇子府的。

“拿着它,”她的声音很轻也很冷,“回去告诉所有?人,是你三皇子孟瑞意图谋害异姓王,罪无可赦。而我慕兰时,是为大祁清君侧的功臣。”

她,一个名义上的“逆贼”,此刻却亲手为自己写下了一份足以震动天下的投名状。

一线天的厮杀,结束得?,便?如它开始时一样迅疾而无声。

当最后一名属于三皇子孟瑞的伏兵倒在“惊蛰”的刀下时,整座山谷重又恢复了死寂。只有?被鲜血浸透的暗红色土地,与?空气中尚未散尽的浓重铁锈味,无声诉说着方?才那场惨烈的屠杀。

赵神聆抱着身受重伤陷入昏迷的付昭,眼中是滔天怒火与?后怕,几乎要将理智焚尽。

她麾下的亲兵早已将罪魁祸首萧鸢的尸身拖到?了一旁。

慕兰时没有?去打扰她们。

她只是静立于一旁,看着戚映珠将一方?干净的帕子,递给了那位正在为情人处理伤口的异姓王。

她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那个被“惊蛰”死死按在地上的、昔日里不可一世,如今却如丧家之犬般的三皇子孟瑞身上。

这才是她此行,除了戚映珠之外,最大的“收获”。

一处临时清理出来的山洞内,篝火烧得?正旺。

孟瑞如一滩烂泥般瘫在地上,伤口已被处理得?极好。慕兰时需要他活着,至少要活到?回京城。

“你你究竟想做什么?”

孟瑞瞳孔骤然放大,看着眼前这个正慢条斯理地用一块白布擦拭着短刀上血迹的女?人,声音里是无法掩饰的恐惧,“慕兰时!我乃皇子!你今日若杀了我,父皇绝不会?放过你!”

“我不会?杀你。”慕兰时头也不抬,声音平静得?像是在与?他讨论天气,“至少现在不会?。”

她抬起眼看向他。

“三殿下,”她淡淡道,“你以为你今日是输给了我,或是输给了赵王?”

孟瑞一愣。

“你输,是输在你太急了,也太蠢了。”慕兰时缓缓起身,走到?他的面前蹲下身与?他平视,“你以为螳螂捕蝉你是那只黄雀,却不知你连做黄雀的资格都没有?。你不过是你的好妹妹孟珚,用来试探我的一颗弃子罢了。”

“你胡说!”孟瑞厉声反驳,眼中却闪过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慌乱。

“我有?没有?胡说,你心里比谁都清楚。”慕兰时看着他,眼中竟带上了一丝上位者对庸才的怜悯,“你以为没有?你那位好妹妹的默许,甚至刻意的纵容,你的那点小动作能瞒得?过她的‘夜枭’?她让你来,不过是想看看我与?赵王究竟藏了多深的底牌。赢了她不亏,输了死的只是你。”

这番话如同一盆最冷的冰水,将孟瑞心中最后一点皇子的骄傲也浇得?干干净净。

他瘫坐在那里,面如死灰。

“现在,我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慕兰时从?袖中取出一份早已拟好的“罪己书”,连同印泥一同丢在了他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