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殿下,孟珚,生母给了她一张极番邦极异域的容颜,那是?她出身的烙印,也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低微。
六殿下甚至是?最近才挣到一个封号,想她做出太女殿下、三殿下和?四殿下那样的卓然政绩几不可能?,但是?她今日偏偏出现在这里。
当真是?厉害的一位殿下。安华不免在心中?暗暗称叹,若是?没有?点手段,六殿下怎么可能?站到这里来?今后陛下山陵崩后,这朝政局势还当真不知道?如何变化呢!
“梁识此人,死不足惜。”三殿下孟瑞忽然抱拳出列,慷慨陈词,“此人枉费‘书法大家’、‘清流之首’的名誉,不仅让自己?蒙羞、让家族蒙羞”
说到这里,孟瑞还拖长了声调,想要更全力地斥责梁识的荒谬绝伦:“更让朝廷蒙羞!”
“依儿臣愚见,梁识此事在京中?引起?喧嚣甚多,更可恨的是?,他已经死了,可这些流言蜚语还在他于朝廷,简直是?个污点,虽万死也不能?赦其罪过!”
孟琼和?孟瑞如今本来就是?对立面,她听完孟瑞说话,淡声问道?:“若是?按照三弟所言,这梁识的犯下的罪过,要怎么波及梁家人呢?”
“应当按照《大祁律令》,一一核定罪名,”孟瑞冷笑着出声,又看了一眼孟琼,说道?,“怎么了,太女殿下莫非是?觉得梁家人出了这种?败类货色,不应该重罚吗?”
接着,不等孟琼说话,孟瑞便滔滔不绝地数算起?梁识的罪过来。
原来,在他的那里,调查全部都?清楚明晰,梁识的罪过已然到了罄竹难书的地步,比街衢巷陌口口相传的碎嘴流言要严重上千倍万倍。
“老三所说的这些,全部都?是?有?证据的,”孟瑞言犹未尽,砸吧了下嘴,看向孟琼,“若是?太女殿下感兴趣、或是?不相信的话,届时可送至东宫,让您也过目一二。”
听到这里,老皇帝已然皱起?了眉头。
长女和?三男之间,依然势同水火。不过是?一个和她们并无直接关系的梁识,便可让她们针锋相对至此。
老四见状不妙,也跟着插嘴说:“是,梁识罪不容诛,三哥也说了这么多,只是?怎么处理?他的家人,应当留待之后再处理。”
现在的正事,分明还是沧州矿脉。
老皇帝闻言,方才因为二人吵架深深蹙起?的眉头终于舒展了些,缓缓道?:“还是?老四明白事理?。”
“梁识之事,的确让朝廷蒙羞。只不过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梁识他乃是?秘书监,大祁地志的编修同他失不了关系,他在这个关键时刻死掉,当真耐人寻味。”皇帝抚着自己?短短的一茬胡须,缓缓道?来。
梁识毁了他自己?的清誉。但是?,老皇帝更担心他身上还有?更多秘密。
比如,秘书省是?不是?和?那些叛贼势力有?关、是?不是?更倾向世家、是?不是?不忠于朝廷
台下的诸位殿下又开始各抒己?见,唇枪舌剑地争辩起?来。只是?有?一个人始终一言不发?,让老皇帝注目留意?颇多。
此女生了一张最能?够引人注目的脸,却偏偏将嘴巴闭得死紧。
终于,老皇帝忍受不了,开口道?:“珚儿,你有?什么看法?”
倏然间,御书房内那股热火朝天的争辩劲头没有?了,所有?人的目光直勾勾地望向孟珚。
孟珚眼神一凝,她却是?不曾想到,皇帝在这个时候会?问她的意?见。
但是?她心中?业已有?了定数。
“父皇英明,梁识虽死,但秘书省又不止他一人,此前?您不是?责新任秘书郎大人赴沧州,亲自调查矿脉一案么?倘若她做得好,父皇也可放过秘书省一马”
这倒是?戳中?老皇帝下怀。梁识此人,自诩清流世家、名门?正派,彼时在皇帝尚是?亲王时就不怎么予以帮助,但皇帝念及他同样没怎么反对他,便放过梁识一马。
养一养这种?自视甚高、孤傲清流,也是?给自己?落个好名声。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梁识已经坏了、臭了,变得腌臜了,皇帝再也不需要他了。
他需要更得力的帮手。
“珚儿说得倒是?有?理?。”皇帝笑了笑,眼光里面含着深意?,扫过座下诸人。
台下众人面面相觑,心中?又打起?各自的小算盘来。
哈?这个从来不被她们放在眼里的老六,是?什么时候有?了本事,可以跳出来同她们一争高下、还能?让父皇深以为然的?
孟瑞只是?愈发?急躁。在他心目中?,孟珚就是?孟琼的人。
他的兄弟姐妹们没有?一个善茬,而这俩姐妹如今在他的心目中?,已变成心机至深之人。
回去,他还要同萧鸢商量商量,该如何应对为上。
安华仍在心中?心惊胆战,默默地在心中?记上一笔,果然这天家的事情就是?一日更比一日不同!
她之后也万万不可轻慢薄待了六殿下。
相较于旁人对孟珚的反应大,孟琼自己?却是?反应平平,她唯看了一眼孟珚,思考琢磨后者话中?带出“慕兰时”的深意?。
孟琼并不忌惮孟珚,她直截了当地去问了。
“珚儿,你大可诚实告诉阿姊,你同那慕兰时可有?什么关系?”
姐妹二人并肩而行时,孟琼便如此说。
孟珚的脚步并未停下:“阿姊是?想问什么?六妹和?慕大人哪方面的关系?”
直白坦诚的回话反倒是?让孟琼一怔。
关系,还能?有?什么关系?
她也差人调查过慕兰时的情况。
“老实说,你是?不是?心悦慕兰时?”孟琼道?,“若是?如此,你现在在父皇那边也有?些地位,倘我再帮腔一两句,这婚事便可定下来。”
孟珚却轻轻笑起?来:“阿姊,你莫非不知慕兰时同别人的婚约?”
孟琼默然,这事她当然知道?,只是?不屑而已。
“她和?那个什么破落户的婚姻又不成,”孟琼语气鄙夷,“能?够同我们天家攀上姻亲关系,这是?慕家千百年?来修来的福气!”
她当然看不起?那个什么商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