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委屈你了?”
说话间,戚映珠仍旧保持着?高姿态。
她已然看了出来,那字的“不同”之处,的确不是?慕兰时写的。
不仅不是?慕兰时这写的,这“淫.词”的书者,她还偏偏认识
“娘娘难道看不出来为什么委屈兰时吗?”慕兰时低着?声音笑,另一只手将戚映珠的五指扣成含苞的花朵形状,她刻意拖长语调,“难不成娘娘不认识兰时的字吗?”
戚映珠默然,忽想狠狠地咬慕兰时一口。而且须得是?一个重要部?位,就?是?她的脸。
“呵,”戚映珠冷笑,这回换做她在面色潮.红的情态下慢条斯理了,“慕大人之前对哀家说过一句话,哀家记到现在,就?是?不知?道这忘性大的慕大人,还记不记得了?”
慕兰时怔愣了片刻,追问道:“什么话?兰时还当真不记得了。”
“不记得?”戚映珠略略一顿,终于道,“那哀家还记得呢”
她也学着?慕兰时的语气拖长语调,“娘娘的脸皮,到底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厚的。”
“慕大人彼时是?不是?这么说的?”戚映珠忽然加重语气,侧过头用?余光斜睨了慕兰时一眼,“哀家也想知?道,慕大人这般厚的脸皮,又是?从什么时候变来的?”
哪有这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女人!
她居然还口口声声地说“娘娘不认识兰时的字”!戚映珠从来没告诉过慕兰时,她看了她多少字。
当然,也可以推理得出。
毕竟不见天光、酸涩弥漫的暗恋,总得靠着一件又一件有关于她的物件,才能长久地保持感受。
戚映珠怅然了一瞬。
她当然认识慕兰时的字,她太熟悉她的笔锋。
前世隔着?一道珠帘,她看不真切她的容颜。她只能从她呈上来的奏折窥见一二。
曾在无数个辗转反复的日夜,她一遍又一遍地看她洋洋洒洒上书的奏文。
看它的顿挫、看它的横折、看它的竖钩
这样?锋锐清丽的字迹,在无数个夤夜啃噬她的梦境,就?像太庙香炉里燃不尽的香与灯火,生生地将“克己复礼”四个字烙进骨髓。
见字如见人,她的字,堪称顽固,
慕兰时顽固的字也像她本人的为人一样?。
顽固地,存在于戚映珠顽固的记忆里面。
她早就?把慕兰时所写的横平竖直刻进自己的记忆,并顽固地不肯消除。
“怎么不说话?慕大人只准自己问,便不准别的人问了?”思?及此,又听不见慕兰时的回应,心头憋闷着?的一股子气顿时又爬了上来,
就?是?不要脸!
“娘娘不是?别人。”慕兰时忽答。
戚映珠又是?一噎。
这真是?答非所问!难道这样?就?能哄得她开心了么?
好吧,一瞬之间戚映珠也不得不承认此事。
她咳嗽了一声,“我问你的脸皮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厚的,不是?让你挑我话里错的!那我换句话问。”
“问什么?”
“慕大人还当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你问了,便不让我问。”她说得直白,这回也不给慕兰时乱说话的余地。
慕兰时果然挫败地低头,蹭了蹭戚映珠的脖颈,又嗅了嗅她脖颈间的香气,说道:“兰时什么时候这么霸道了?明明是?娘娘误以为这东西是?兰时的手笔,却不能让兰时委屈一下?”
倒是?同她讲不明白。
戚映珠泄气了,摇摇头,终于将话题拉回正题:“既然不是?慕大人写的,这东西是?谁的?”
“娘娘莫非看不出来?”
戚映珠再度沉默了。
“看得出来,”她缓缓地说,脸上的潮.红都因着?眼前的事实冲击而减弱几分,“但是?,这东西是?他所写?”
这些淫.词.秽.语,戚映珠当然不能将这字同那个高风亮节、以世家清流之首自居的人身上!
“不然呢?”慕兰时笑意愈发深重,呼出来的热气也喷洒着?嘲讽,“如果不是?他写的,兰时也不会费尽心机命人取来了”
戚映珠尚不可?思?议。
“梁大人单独卖自己的墨宝还不够,私底下或许是?觉着?,披着?这一张‘清流名臣’的假面太过恼人,百般压抑之下,只能用?这样?的手段发泄了?”慕兰时若有所思?地说着?。
戚映珠脑袋转得很快,她也想明白了个中关窍。
梁识正在借由“沧州矿脉”一案打压慕兰时这事当然不能对慕兰时直接造成什么毁灭性的打击,但是?如有波连,她的仕途受阻定然不可?避免。
而慕兰时嘛
“不愧是?慕大人,倒是?深谙‘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道理。”戚映珠低声道,放下了手中的纸册。
她的心里,又想起?上次慕兰时的疑惑她问她,难道就?要这么放过徐沅和戚家么?
她俩的手段确乎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