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发展大抵如孟珚所预料的那?样。
孟瑞尽管年纪大了,皇帝也一再问他想去什么地方的封地,但是孟瑞也坚称自己?想要陪在皇帝的身边。
就像那?个苏乾王一样。
“儿臣惟愿父皇龙体康健,只求长伴在父皇左右,但效苏乾王故事。”
他的意?图究竟为何,不言自明?孟琼还故意?插了一句话:“也是,三弟早就到了就藩的年纪,迟迟不就藩,定然是为了长伴父皇左右。”
孟瑞一噎,却忍住将愤恨的目光投向孟琼的冲动。呵,这?个时候,她当然不乐意?了。
他更担心皇帝的想法他是君,他是臣,这?点亲情在老?皇帝的眼中?不值一提,倘若皇帝不愿意?的话,他就得走?。
然而,老?皇帝只是盯着他。龙涎香的气味漫过孟瑞鼻尖的一瞬,皇帝终于开口,应允他的留下。
这?事,暂且搁置下来。
孟瑞如蒙大赦,这?是事情还有转机的意?思了!看来,父皇本人,也对长姐这?个储君之位心怀顾虑
他手握的资源,足以?让他继续同孟琼竞争。只要他不离开京城。
孟瑞回去的路上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多?方联络遣人四出传讯,还将府上蓄养的幕僚智囊全部找了来,这?个时候,他颇有一种在如置热锅上的焦灼。
烛影摇红,映得满室人影憧憧。
终于,在幕僚们你一言我一语的争吵声音中?,孟瑞霍然起?身,猛地拍了一下桌案,朗声道:“去,去给我把萧鸢叫过来!”
“戚小娘子!”付昭热络地同戚映珠打着招呼,脸上笑意?深浓,她还亲昵地挽着自己?的妻子臂弯,向戚映珠介绍,“今日不是钱小姐陪我来,是我家?乾君萧鸢。”
萧鸢闻言,微微颔首,等到付昭彻底把话说完,她才庄重地行了一个礼,简短地自我介绍。
她是谁,她的出身,她官居何职,同付昭的关系如何,今日为何要一起?过来。
“鸢总是听阿昭提起?在东家?这?里有多?么快意?,学到了许多?东西,在下每每听到都?甚感欣慰,正值今日休沐,便想着同阿昭一起?过来,也是亲口给东家?道谢感谢您多?日以?来,对阿昭的照顾。”
戚映珠忙道:“这?事一点也无碍。钱小姐此前帮过映珠的忙,她有所求,映珠自然答应。”
提起?“钱小姐”三字的时候,萧鸢的眉头很显然地撇了一下,看来她的确来得太少、而钱京溪又?来得太多?了。
“是,以?往钱小姐同阿昭过来的次数多?一些,”萧鸢语气极其淡然,眼皮子也没有抬一下,“只是,鸢作为阿昭的乾君,更应当陪伴在她的身边。”
此话一出,周遭气氛如冰波震荡凝固,一瞬所有人都?沉默无言。
戚映珠默然,尽管她早有猜测这?对妻妻之间的关系,但是当萧鸢将话彻底挑明?了说的时候,她还是心中?一震。
呵,萧鸢最初便不曾将付昭放在心上,只把人家?当作是用来仕途高升的垫脚石且回想一下付昭告诉过自己?的话就行了。
只是当钱京溪这?个乾元君较多?地陪伴在付昭左右过来时,反倒又?让萧鸢不满了。
付昭不认识钱京溪,钱京溪要陪着她,自然是受了萧鸢的指使。可现在的萧鸢呢?
萧鸢到底还是世家?出身,接下来的言谈举止,都?可堪称世家?典范。
她的衣裙褶皱也是精心照料过的,就同慕兰时的一样,都?会在穿上之前,拿沉水香熏得笔直。
戚映珠还诧然地发现,萧鸢有着和慕兰时同样的黑色瞳孔。乍一看两人的眼瞳或许一模一样是啊,萧鸢算是和慕兰时齐头并进的官员之一。当然,慕兰时活着的时候,她始终被慕兰时压了一头。
慕兰时一死,萧鸢便顺理成章地高升,她也担任过丞相一职。
可是她们的相似的黑瞳下,再细看却又?有不同之处:
慕兰时的清瞳像雪夜初霁时的冰湖,墨色在眼波中?层层晕染,恍若宣纸上未干的水墨;而萧鸢的黑瞳里面?也缓缓地流淌,像洄流的渊水,潜伏着吞舟噬楫的暗流。
危险,却难以?察觉。
戚映珠忽而更深刻地意?识到付昭的处境艰难。
尽管这?是萧鸢第一次同戚映珠见面?,但是她的礼数方方面?面?都?很周全,说话也并未逾矩。
只是这?样的,平静的湖面?,裂开了才知道内里是怎样的可怖萧鸢并非嫡出一脉,但是却做到了家?中?最高的官位。她动用了雷霆手段,将家?主?之位紧紧握在手中?。
她也将反对者,诛杀殆尽。
戚映珠应付着萧鸢,眼前却历历地闪过萧鸢前世的所作所为。
真是可怕的女人。
“这?些天来,都?辛苦戚小娘子对阿昭的照顾了。”交谈既定,萧鸢笑着,从容地站起?身,又?对戚映珠道谢,“阿昭在您这?里也学会了许多?,接下来是该让她自己?去尝试一二了。下次如果还有什么问题请教戚娘子您”
在萧鸢说话的时候,戚映珠一直保持着专注聆听的姿态。
至少得减弱萧鸢的疑心。
“鸢会再带着阿昭造访的。”她弯唇,眼底幽不可测的深潭,似是在那?一瞬间,闪了下光,“或是请您屈尊到寒舍来。”
倒是充满控制欲。
戚映珠嘴角抽动,应付下来。
萧鸢似是相当满意?她这?首次造访,随后竟然单独出去了片刻。
也就是趁着她出去的时候,戚映珠偷偷地握住了付昭的手腕,对她道:“你放心。”
付昭的指骨都?紧绷着天知道她方才听她们聊天的时候,手颤抖得有多?么厉害!
她不清楚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于是她主?动从自己?的远房表亲徐知真处找到了戚映珠。
“她不会永远在你身边。”戚映珠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