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人之姿?

慕兰时那一颗一直魂不守舍的心, 忽然有了几分回神这情况难道不值得回神么?

此人当?着她的面对着远在平津巷的“慕大?小姐”大?加挞伐,却对着这货真价实地站在他?面前的本?尊极尽赞扬。

也罢,她既然没有因?为?该男子骂了她就拂袖离开, 而今也不应因?为?他?赞扬他?而过多愉悦。眼下, 慕兰时只是想留下来听听,该男子还想再说些什?么。

“这位小兄弟, 您还真是谬赞了。”慕兰时不动声色地道。

嘉嘉吞咽了口唾沫, 不安地看了一眼自家小姐,又看着那个滔滔不绝、口若悬河的大?哥哥, 心底一阵害怕。

她好想拉一拉那个大?哥的手, 让他?别说了;可是嘉嘉同样也不明白, 为?什?么大?小姐要?停在这里,听这些说她乃至于她们?的坏话?

男子爽快大?笑:“哈哈哈,我可不是谬赞。我看人的眼光可是很准的,姑娘, 我今日就把话放在这里, 饶是那慕家的慕大?小姐来了, 您也不会较她逊色的!”

慕兰时只微微笑着, 唇角翘起, 心中无?甚波澜,甚至将目光投向了远处,那一袭洗得发白的鹤氅云鹤先?生,到底要?讲些什?么东西呢?

这一女一男两人,叽里呱啦地在她耳边说道了很久,只不过一个人是大?骂世家门阀不是人, 另外一个在说那平津巷里面的慕大?小姐不如她,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云鹤先?生的学徒, 便从他?的那里学到了这些东西吗?

至于那科举制度,慕兰时听得时忽觉一丝熟悉

慕兰时的思绪很快被另外一个女子清脆空灵的声音打断了,那女子不似方才的那个女子一般戴着帷帽,而是大?大?方方地戴冠展露,似是阳光开朗的模样。

“你俩人在这里杵着做什?么呢?先?生马上就要?开讲了,你俩”女子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等到了的时候才惊觉原来这边还有一个成年女子和一个小女孩!

开朗女子诧异地看着慕兰时和嘉嘉,原本?打算数落另外两人的话,也变成了“敢问这两位姑娘是谁”

眼前这位成年女子发如漆池、墨瞳深邃,整体看来亭亭纤长,饶是衣服素净,也掩盖不住她身上一股子的轩然之态。

女子没有见过这般的人。

起初的女子本?来想介绍一下慕兰时,但倏然间又觉得自己冒犯,反倒是慕兰时,听见她想知?道自己是谁,便主动开口,将方才的介绍又说了一遍,强调是路过,所以驻足听了一听。

开朗女子恍然,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便“哦哦”两声,正?想再说什?么时,只听得远处一声琴音清鸣这便是意味着云鹤先?生今日要?开讲了。

“嘘!你们?快听,云鹤先?生要?开讲了,”开朗女子回过头来,这话是专门说给?慕兰时听的,“姑娘既然来了,又恰逢先?生开讲,不若就在这里听上一听!”

云鹤先?生一月讲学的次数也不多,撞见本?身就是一种运气。

慕兰时长睫再度微颤,心头的好奇忽又压过了一头。

眼前闪过的,却是自己当?年救下来的两个孤女姐妹的面容。

倘若她们?运气不好,没有被她捡到,那会是怎么个局面?

又或是说,那些没有被她捡到的孩子,又去往何方?如今并非太平之世,前一世直到她身死,天下都没有一统的态势。

或许还真是方才第一个女子唾沫横飞地对世家大?加挞伐有用,慕兰时这么想道。

云鹤先?生开讲了。

慕兰时带着嘉嘉一起,往前面能够听清楚云鹤先?生讲学的地方走。

云鹤先?生一声琴音清鸣过后,便徐徐开始今日的讲学。

原来他?今日说的正?是让慕兰时心觉熟悉的科举制希图用这个来取代?九品官人法。

只不过在开始之前,他?仍旧像方才第一位女娘那样,先?说世家之恶:

“二十年前青州大?旱,颍川庾氏用霉米换赈灾粮!就因?庾三郎要?买洛阳城南五十亩的牡丹园!”

慕兰时仔细端详那位云鹤先?生看起来他?也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知?道这些,大?抵是道听途说,或是拜师高人、有人指点。

云鹤先?生话音刚落,跪坐在前排的麻衣书生颤抖着举起断指:“去岁我作《治河十策》献给?陈郡谢氏,三日后却在谢家马奴手中看见他?们?用我的治水图给?嫡孙充作课业!”

麻衣书生一席话,说得听者群情激愤,各自纷纷说起自己遇到的不平事。

慕兰时站在里面,忽觉脊骨有些凉意攀上。

这些人说的并无?道理光是想想她处理的慕成封父子,便可窥知?一二了。只是

忽然高台之上又是一声清鸣,云鹤先?生又朗声开口了,这回终于到了今日讲学的主题,乃是科举制度。

“有鉴于此,我仍想宣扬这科举制”云鹤先生不再抚琴,而是甩起了塵尾,“其一,废品状评语,凭策论取士;其二,考卷糊名,使门第不见;其三,设明算、治水等实务科,让贩夫走卒之子也能展才!”

云鹤先?生极会鼓舞人心,此话一说,又加上他?振臂高呼的态势,底下的学子又开始狂喜:“好!好!好!”

正?在这狂热的人潮中,一瘸子突然扒开衣襟,大?声嘶吼道:“若早有这制度,我儿不必为?求郡守举荐,去给?那荆州刺史的疯马当?肉靶!”他?脖颈青筋暴起,“他?那日被马蹄踏碎脊骨时,怀里还揣着写?了三年的《边镇粮草论?》!”

慕兰时一直在旁保持着缄默,嘉嘉没有见过这等场面,又因?为?自家小姐不发一言,她并不知?道如何应对,同样保持着沉默闭着嘴巴。

而围绕在她们?俩人周围的两女一男不愧是云鹤先?生的学徒,立刻同气势高涨的人群振臂高呼“科举制”。

男子似是相当?有感慨地对慕兰时道:“姑娘,你今日是否第一次听云鹤先?生讲学?我方才所言是否不虚?云鹤先?生的才学真是不世出?只是撼动了那些世家的利益,便不被采纳。”

“那些趴在百姓身上敲骨吸髓的世家门阀,早该被取代?了!”

慕兰时很轻地点了下头:“先?生是有些才华。只是这世家,也并非全然无?道。”

她站的地方正?是人群中间,听闻此话,不免有人投来诧异的目光:“世家,并非全然无?道?”

在这种山呼百应、一边倒的情况下说世家并非全然无?道并不是一件好事。

这样的话,当?然引来了注目,有一青衫女子便道:“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

慕兰时淡然地睨着她们?,对鸦默雀静的场景并未有所不适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