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映珠起身,又说她今日也许不会回来,或许一连几?日都?不会回来。

毕竟开店的?事情忙碌。

慕兰时一一应了,还哄她说:“不管什么时候,兰时都?会谨遵妻主教诲。”

“你只守身如玉就行了。”戚映珠淡淡地答道。

慕兰时仍旧扯着衾被?,故意绵绵答她:“是啊,东家好?忙。”

这会儿这强横霸道的?犬,还装起无辜良善来了?

戚映珠皱眉,忽然抵近慕兰时,轻轻捏住她的?下颌:“那我再?说一句正事,既还未到谷雨宴,我会帮你的?。毕竟,这是我们当初的?约定。”

慕兰时被?她掣住下颌,双靥泛起些薄红,被?迫仰起的?脖颈绷出脆弱弧度,喉间红痣在晨光中如泣血珊瑚。

她又不可自抑地想起那日戚映珠因为这“替身”的?事泼的?酸浪、吃的?飞醋。

慕兰时有些诧然,又看戚映珠一脸正派肃然的?样子像极前世?端坐丹陛,便故意逗弄她说:“娘娘是不陪臣演这偷情的?戏码了吗?”

戚映珠却笑了,不点而朱的?唇扯出些许勘破,她的?手?从慕兰时的?面?靥向上抚过,直直到了她的?耳朵尖尖,然后俯身,一字一句似是警告:“这已不是偷情了,慕相。”

“昨日便问过你,是喜欢殿下,还是哀家?”

尾音未散她便已骤然松手?,任这闺房的?主人跌进云锦堆叠的?衾被?,毫不留恋。

她不需要慕兰时的?答案。

戚映珠在跨出门槛时轻笑着她当然知道慕兰时正盯着自己后颈的?留下的?咬痕。

毕竟自昨日荒唐后,这位素来冷情的?娘娘学会主动索求了。

是又如何??她的?确想占有慕兰时,食髓知味便是这个意思。

高岭之花自折其枝,这么愉快的?过程为什么偏偏只能孟珚享受呢?

她想起昨日在仓房的时候,当慕兰时耐心为她拭汗时,戚映珠忽然按住对?方手?腕,诱导着往别处前世在祭天台为万民祝祷的?手?,那一刻却沾满水液,在光里泛出糜.艳的?水色。

某个瞬间,戚映珠尝到了比破戒僧吞下酒肉时更汹涌的?罪恶甘美。

是慕兰时非要来招惹的?,好?啊,那她便从了她的?意思便是。

她也要不管不顾起来,这本来是该属于她的?欢海:压抑经年的?欲念终成燎原之势,既已扯碎那层端庄皮囊,何?妨共赴这场焚身之火?总归在收到回信前,她有的?是耐心编织这张情网。

就当是场明知会醒的荒唐梦可梦中人,谁又舍得先睁眼呢?

她也并非是,第一次浪掷命运。

孟瑕从来没?有见过六姐姐这么狼狈的?样子。

她昨夜一整夜未归,孟瑕相当着急,因为宫中无可用?之人她所能用?的?人尽是些行伍之人,而她又不能直接出宫门。

这并非是其余人限制了她,而是六姐姐亲口给她下的?禁足令。

那其实?是很早之前的?事了,彼时,孟瑕才从外面?回来,因着贪玩膝盖摔出了淤青。孟珚撇开她的?小手?,虽然语气嫌恶但是动作却温和地给她包扎:“你这笨蛋,平地摔跤的?本事倒比射御书数娴熟!再?有下次,你便去找你那活着的?爹!”

六姐姐私底下对?父皇从来是这种态度。孟瑕起初还会害怕,后来她已经习惯了。

在姐姐眼中,她们姐妹俩都?是备受冷眼的?人,可彼时年幼的?孟瑕也不知晓,为什么出身更差的?姐姐却总是能找来许多好?东西给她。

那次她摔了膝盖,姐姐将她怒斥一通后,她委屈地回去哭,醒来却看见床边多了一盒御用?的?雪玉膏,那是用?来涂抹膝盖的?。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孟珚单独给她设了禁足令,说以后没?有她的?同意,不许孟瑕出宫。而姐姐同意她出宫,也只愿意让她去军营之类的?地方开开眼界。

但姐姐一整夜未归还是让孟瑕担忧,她仍旧偷偷地跑了出去,却不知姐姐到底去什么地方了,乱找一气回来,却看见让人惊心的?一幕:

晨曦勾勒出孟珚湿透的?轮廓,向来绾得一丝不苟的?云髻散作泼墨瀑布,浸透的?袍紧贴着脊背蜿蜒而下。掌事女官捧着织金雀纹披风疾步趋近,却被?公主丹蔻错杂的?指尖挥退。

“备水。”那永远端凝如庙堂神像的?声线,此刻竟掺着砂砾般的?嘶哑。

孟瑕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往日那个在人前永远保持高贵自矜的?六殿下去什么地方了?

女官“喏”了一声辞去,孟瑕三步并作两步跑了上前,诧异地看着孟珚:“阿姊,你昨夜去什么地方了?”

她知道昨夜下了一场春雨,雨势滂沱。姐姐出门的?时候明明开心得紧,甚至还有空问她美不美,孟瑕以为她是要去见什么人,却没?料到珚姐姐竟然淋了个湿透回来!

孟珚吸了吸红透的?鼻子,看向孟瑕的?瞬间,那向来完美的?异域风情脸庞上出现了一丝裂痕,她扯唇讥笑:“怎么,本宫需要向你报告行踪?”

“好?,我不问,”多年的?经历早就让孟瑕习惯孟珚这么对?她,她只关心姐姐,“那阿姊需要什么东西吗?我也才从宫外回来,我出去的?时候不知道去哪里找你”

可话?音未完,孟珚便粗暴地截断了她的?话?:“孟瑕,你是不是忘记我告诉过你的?话??!我让你出宫了吗?”

孟瑕讷讷地站在原地,掌心不自觉收紧。

“呵,本宫就算化作灰烬,也用?不了你这雏鸟操心,”孟珚闭上眼睛,“若真要到那日了,你再?来寻这捧余烬也不迟。”

“我只是担心”

“不用?你担心我,小时候和你约好?的?,要是违反了禁令,怎么办?”

孟瑕垂敛下长睫:“禁足一月,学兵书五卷。”

这时候女官已经过来传话?:“六殿下,水已经备好?了。”

孟珚颔首,毫不留情地路过了孟瑕,“知道就好?。”

她要去沐浴了。

可昨日的?那场沛然春雨都?不曾涤荡尽她犯下的?过错,又何?况这一桶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