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那?你敢不敢对我负责?”

不得不承认,那?时?候的她并没有同慕兰时?一样勇敢,甚至现在也?是。

好像就是慕兰时?的一厢情愿而已,可如?若真是她的一厢情愿,那?她现在为何在京中的汤饼铺子里面呢?

戚映珠怅然间?,觅儿已经将她需要的东西拿了过来:“小?姐,东西给您带来了。”

戚映珠点?点?头,温声?笑道:“辛苦你了,对了,觅儿,以后不用再叫我小?姐了。”

她已经不再是建康戚氏的二小?姐,不再是什么高门贵女。

觅儿诧异地望着戚映珠:“不再叫小?姐了吗?那?,那?觅儿要叫您什么呢?”

“京中人怎么称呼年轻女娘的,你便怎么称呼便是。”戚小?娘子,听起来倒也?不错。

“好,好。”觅儿嗫嚅着,消化着新的称呼,却?打算再给心里面的称呼多留些时?间?改正。

她看?见自家小?姐蘸了墨水,笔尖触下时?,洇开的第一个字居然是“娘”。

觅儿心一跳:

她知道戚映珠不会再同徐夫人有往来,小?姐不在家的这些日子里,徐夫人几乎三?天两头就会来找她,告诉她说,倘若有机会,一定要对小?姐说,她对不起她。

若有能帮忙的地方?,她一定会帮忙。

所以这个“娘”,定然不会是写给徐夫人的。觅儿的心忽然鼓噪得更凶了。

“微微,你看?姐姐今日好看?么?”

孟珚笑意盈盈地拿着铜镜,在晨光中问自己的小?妹。

孟瑕抬眸,飘忽地看?了一眼姐姐那?精怪一般的异域风情的脸,这个答案几乎是固定的:“好看?。”

六姐姐母亲是胡女,她继承了母亲太多的美貌,又有皇室血脉,每每有什么需要皇室成员出席的地方?,饶是六姐姐再怎么素雅,都能是最夺人目光的那?一个。

“好看?就好。”孟珚低低地笑起来,又拿铜镜照了照自己的脸。

看?起来六姐姐心情不错,孟瑕鼓起勇气问:“阿姊,你要去做什么事?么?”

“是啊,我要去助助兴。”孟珚仍旧好声?气地回答。

孟瑕却?在琢磨自己要不要接着问下去了,看?起来,今日姐姐的心情的确是很好,居然会容许她一连问两个问题!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才让姐姐的心情这么好的呢?

孟瑕并不太明白,她只知道,姐姐最近和大姐也?就是当今的太女殿下交往甚密,连带着她们姐妹俩的吃穿用度都好了不少。

干脆趁着姐姐心情好的时?候多问两句,于是孟瑕又问:“助兴?助什么兴?”

“开业啊。”孟珚的声?音忽然沉了下来,像蘸了寒霜一般的冷:“老熟人开业,我能不去祝福一番么?”

这会儿孟瑕更加摸不着头脑了,姐姐这是什么意思?听样子是什么商户人家开业?可是这普天之下哪有商户配得上她们皇亲国戚亲自去道贺的?

就连世?家,也?只有京城那?四个她们才给面子,而且这还说不一定!

还不等孟瑕继续追问自己的心中疑惑,孟珚便覆上了她的肩膀,道:“微微啊,过几日你是不是要去徐州了?”

徐州那?边有叛军的消息。

孟瑕知道自己论这争权皇位的智谋是比不过她这些姐姐哥哥的,再者她确实也?对那?个位置没有兴趣。

六姐姐让她学武,她便学武。她学了这么多年的武,也?应该见成效了,正好去平定农民的叛乱。

孟瑕颔首道:“正是,怎么了吗?”

“不如?何,”孟珚一手绕过她的肩膀,一边想了想道,“只是你此去,千万注意自己平安就行?。”

孟瑕颇疑惑地看?了一眼姐姐,似是不明白她背后的深意。

“那?些人不尽力,你也?别尽力,阿姊只要你平安回来,哪里都别折。”

孟瑕点?了点?头。

孟珚这才欣慰般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一定要平安回来。”

上辈子,她这妹妹就是徐州一役被那?些叛乱军射到胳膊,落下了病根,不然的话,最后皇权之争,鹿死谁手还或未可知呢

她精心打扮后出了宫门,来到街市口。

马上就快正午了,接到消息,戚映珠那?汤饼铺子正是今日下午开业。

“太后娘娘,您也?真是厉害,放着好好的宫不进,却?要来当垆卖面,真是闲得没事?做了。”孟珚遥遥地看?见似是在忙碌的戚映珠,嘴角毫不掩饰地勾起了嘲弄的笑。

这些天她也?推理得出了答案。

她亲自撞见慕兰时?和戚映珠在雁亭江边举止亲密,又听线人说慕兰时?买下了不少地契。

包括那?一日戚映珠闹的“大动静”,孟珚也?全部看?在眼里。

这位太后可真是一点?儿过往的金尊玉贵生活都不留恋,居然来做这最卑贱的商户!

倘若真的要完成上辈子没能登上皇位的遗憾,孟珚当然有更好的选择,比如?眼下她就不会来这个街坊。

可是人重活一世?不就是要弥补曾经的遗憾么?如?果不能得到慕兰时?,白白来一遭也?没什么意思。

日头毒辣得近乎羞辱,孟珚却?分?明在光影晃动的间?隙窥见前尘雪夜梅香浸透宫殿的帐幔,慕兰时?将暖炉贴在她脚踝,呵出的白雾与喘息裹着那?句”殿下冰肌玉骨”。彼时?融化的雪水温热了她那?颗尘封的心,此刻却?化作喉头烧灼的胆汁:“慕兰时?。”

她再将这三?个字咀嚼了一遍,纵然语气低沉,却?仍旧带有天家气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