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手捂着头顶，不敢发出声音，只敢默默龇了一排牙齿，疼的打哆嗦，有点怕人。

前方驾驶舱两人疯狂憋笑，露出端倪。

沈渥平看了一眼，不予理会。

向甯正捂着自己可怜的小脑袋心里叫惨，骂车子是个坏东西，突然，一只大手落在了他头顶。

隔着看不见人的包袱，沈渥平揉着向甯被撞到的地方，动作耐心，温柔体贴。

向甯头一回感觉到温暖。

心脏在胸腔里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一动也不动，任由沈渥平揉他的一颗脑袋。

无声的动作持续片刻，沈渥平收回手，“还疼吗。”

“不疼了。”向甯抬手摸了摸被撞到的地方，刚才那里还有个包，现在什么都没有，他倍感神奇。

“我好了。”包袱山那头传来声音，很小很小的，“谢谢您。”

沈渥平没有回应。

他看向窗外，两侧仍是连绵高山，道路却从满地黄土变得平稳整齐。

中午正是炎热的时候，两边田地里有不少农民弯腰干活。

向甯没有人理，两只手扶着车窗，看着那些干活的黝黑面孔，偷偷地笑了起来。

他很快就可以找到姐姐了。

向甯想，姐姐说城里很好，能赚好多钱，还能看见好多人，吃到好多好吃的东西。

虽然奶奶没办法再跟他们一起，可是他还是很想姐姐。

“姐姐。”

安静的车厢内本来没有任何声音。

静谧之中，沈渥平听见向甯的小声呼唤，额头青筋越发变紧，眼眸也在飞驰倒退的景色中酝酿出一坛黑水，深不见底。

刘尚偷偷从后视镜看沈渥平，见他面色平静，唯独眼睛很黑，知道他此刻不好受，不觉叹了口气。

向甯听见刘尚叹气，看大家都不讲话，以为坐在车里就是不可以讲话。

于是默默闭紧嘴巴。

接下来一程，他都睁大了眼睛看外头，没有再吐一个字。

一想到很快可以见到姐姐，向甯又想笑。

可他不能笑啊。

对面的玻璃窗，沈渥平亲眼看着向甯咧嘴，又迫不得已用小手捂住嘴，逼迫自己不笑出声。

那一刻，他抬手捏住了眉心。

当真疲惫至极。

摇摇欲坠的，是他面对向云她弟弟时雷打不动的决心。

第4章

四个小时，去的时候沈渥平状态不佳，回来倒还可以。

此行确实是寻找向云的家人不错，但除了这层身份，向甯更是他们沈家的救星。只有他亲自要求不起诉，这件事才有缓和的余地，除此之外一切白谈。

沈渥平答应了老爷子要去找人，却没跟他说什么时候去。

他心里清楚，向甯在他身边，起码这事还有和谈的余地。

但如果让老头抓住，未必能有这孩子半点好果子吃。

车子开到住宅，沈渥平安排保姆把向甯带进去。

站在庭院里，他交代刘尚：“一定不要走漏风声。这个事你知我知，除了司机，不能再有任何人知道他的身份。尤其是轩轩他爷爷那边，绝对得守口如瓶。”

“我知道，您放心。”刘尚想起沈廷轩，问沈渥平，“沈总，段厅近期跟您联系了吗？说没说还需要什么？”

“手续还是原来那些，关键是在向甯怎么选。”

“那您觉得他会怎么选？”刘尚问。

沈渥平说：“我怎么会知道他怎么选？我现在能做的就是保他一条命。这孩子看得出是一直在村里生活，没接触过人，也没歪心思，人情世故他未必能懂，兴许得罪了人都一无所知……他姐姐向云是个可怜人，他就不可怜了？走一步说一步吧，没别的路。”

老爷子把沈廷轩宠到天上去，要什么给什么，要星星都恨不能花钱让人去宇宙飞一圈，给他摘一颗回来。

再不济也得全球寻找哪有陨石坑，买一颗陨石送他当礼物。

刘尚清楚向家姐弟在劫难逃，如今想来，把向云她弟弟带回来是对的，否则一旦让老爷子摸过去，恐怕小向甯不知道要受多少皮肉之苦。

“你之前说那个蓝天公益项目，去查。”要分别，沈渥平交代刘尚，“我看他像当年那小孩。别的不说，眼角下那月牙形的疤不能作假，世上也不会有这么巧，这么像的两个人。”

刘尚说：“我知道了。可沈总，要真是……”

天边太阳让一层乌云遮住，沈渥平脸上本来就没光，一阴天，他面色更凝重。

“要真是，那只能说上天造化，阴差阳错，万事认命吧。”

门庭前分别，刘尚去办事，沈渥平皮鞋站在院中看了会天，往台阶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