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道歉,这也不是你的错。”沈渥平握住向甯湿透的衣服,摘掉毛巾擦了他的头发,“你先去换身干衣服,不要感冒,这边我来收拾,不用担心。”
“好呢。”
向甯停了是沈渥平的话,明显松了口气。
他惹了个不大不小的祸,一顺拐走出去,从柜子里翻衣裳。
沈渥平给他买了好些非常漂亮的衣服。他从黄土村带来那些要么小了,要么太紧,要么随便洗一洗就完全坏掉,不能再穿。沈渥平于是就给向甯买了好多东西,虽然大部分都是刘尚拿着向甯的身高体重去挑,但他的审美非常符合向甯的体征,大部分衣服都很可爱,布料也很软,清一色白色主调,虽然穿在向甯身上他往外跑一圈就会变脏,但是这个颜色很适合向甯。
而且他很喜欢刘秘书挑的衣服,上面有一些会画小LOGO,都非常可爱的。
他在一大堆衣服里挑挑选选,最后拿了一件印着熊猫图案的穿上。想起来这衣服好像还有一个配套短裤,看见保姆把他的裤子都放在下层,就膝盖跪在木地板上,撅个屁股,半拉身子卡进衣柜里去找。
沈渥平出来,一眼就瞧见这孩子屁股朝天,消失的上半身藏在衣柜里,不知道在干什么,像个储存冬粮的花栗鼠。
“向甯,你在找什么。”沈渥平问。
“我找到了裤子。”向甯终于翻到熊猫裤子,从衣柜里把上半身弄出来,也不站起身,跪坐在地上冲沈渥平举起短裤,兴奋地跟他说,“爸爸,是大熊猫,我最喜欢的大熊猫!”
“你喜欢熊猫?”沈渥平难得见这孩子这么高兴,在床边坐下,手帕擦了擦指尖上的水,问向甯,“有没有见过真正的熊猫?”
“没有。”向甯想半天,给他一个结论,“嗯,黄土村没有熊猫呢,这也没有,我还没有见过真的熊猫,我见过的是在衣服上。”
他低下头,小老师一样冲沈渥平指了指自己胸口那只熊猫,咧嘴,一口小白牙:“在这儿,在我自己的衣服上,熊猫,爸爸,嘿嘿。”
向甯介绍完熊猫,从木地板上爬起来。他没想那么多,脱了身上的脏裤子,也没有任何避讳,当着沈渥平的面抬起左腿,靠近熊猫短裤,然后右抬右腿,往右边的洞穴里钻。
结果没站稳,一不小心就失去平衡,朝一边摔过去。
沈渥平伸手抱住了向甯,惯性一拉,孩子也就坐在了他大腿上。
向甯重量很轻,沈渥平觉得他还没有那只清朝的花瓶重。轻飘飘的重量压在他腿上,这样近距离炙热的皮肤接触让他不太自在,他没敢往下看,视线凝聚在小向甯脸上,想把他从怀里弄出去:“你坐着穿衣服,不要摔倒。”
小向甯一点也没有从沈渥平腿上下去的意思,相反他还把沈渥平大腿当成了非常好,非常结实的椅子,坐在上面把熊猫短裤穿上,提到腰间,又一次坐在了他腿上。
“爸爸,”他叫沈渥平,凑近他的脸颊,问,“你知道阿姨叫什么名字?”
这家里只有一个阿姨,沈渥平想了想,还真是被问住了。
“我不知道。”他说,“阿姨是刘秘书找的人,合同也是他着手去办,我不知道阿姨叫什么。”
没有哪个雇主会专门留意保姆的名字。尤其到他这个身家级别,保姆就是保姆,可以姓王,可以姓李,甚至可以姓欧阳上官,他不需要了解,只知道是保姆,可以做事就行。
向甯闻言露出了一个有点得意的表情:“我知道阿姨叫什么。她叫桂花,桂花树的桂花,桂花米酒的桂花,还是桂花汤圆的桂花。”
沈渥平不大相信,“你怎么知道?”
“是阿姨跟我说的。”向甯觉得这是个秘密。凑到沈渥平耳朵边,两只手搂住他的脖子,幼儿园小孩那样跟他说悄悄话,“我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你不叫水水平,阿姨说你姓沈,你叫沈渥平,还有我。”
他伸出手指戳了戳自己,“我叫向甯,很难写的那个甯。”
两人距离很近,讲话时热气喷洒在沈渥平耳朵上,向甯身上的牛奶香他清晰可闻,还包括他衣服上柔软的花果香洗涤剂,以及他的肌肤体温,他的一切细小动向,都似小行星环绕轨道般在他身边发生。
向甯坐在沈渥平大腿上,搂着他的脖子跟他说悄悄话,他叫爸爸,还说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这样的动作太暧昧,对于一个心智不全的小孩来讲,无非就是闹着玩。
沈渥平原本就亏欠向甯,向甯这样的行为在他看来也就是一个缺爱的小孩儿想跟他亲近亲近,没什么不好,更没必要小题大做,上纲上线去阻止。
沈渥平没有过激反应,保持这个姿势,笑着听向甯跟他讲了一大堆那天在家里发生的事。两个人是怎么在纸上写写画画的,他是怎么知道阿姨叫什么名字的,好像在他看来什么事情都可以跟沈渥平这个爸爸说,两个人是很亲近的关系,向甯什么话都可以跟他讲,也不用在意别的。
向甯说着说着,突然想起来什么,就不讲话了。
他的思维没有太长时间的连贯。本来也不是正常人,跳到哪儿说到哪儿反而才正常。
沈渥平见向甯一张脸开始变得发灰,发青,最后变成白色,手指蹭了蹭他的颧骨,问:“你的小脑袋又在想什么呢?”
“我是不是要改名?”
“什么。”
“你是我爸爸,你怎么能跟我不一个姓?”向甯发现了一个不得了的问题,攥住沈渥平大拇指,神经兮兮跟他讲,“在黄土村,谁的儿子就要跟谁的姓,还必须是爸爸的姓,妈妈都不行。你是我爸爸,我怎么能跟你问一个姓呢?你姓沈,我也应该姓沈才对,那我以后就不是向甯,我是沈甯,对不对?”
第24章
沈渥平没有泼凉水,也没说扫他兴的话,
反而认真想过,对向甯说:“如果你想姓沈,未必要去掉向这个字。你可以叫沈向甯,这也很好听。”
向甯把两个名字念了一遍,发现真的不错,开心的拍拍手,乐了:“行呢,这个名字也好听。”
沈渥平摸了摸向甯的脑袋,他头发不短,而且干的很快,在外面站个两三分钟基本就干了。
很快,沈渥平发现另一个问题:“甯甯,你头发是不是太长了,要不要剪一剪?”
“头发?”向甯眼睛,两只手攥住自己一把头发,眼珠朝上翻了半天,去看。
“来这儿这么久,头发还没剪过吧?”沈渥平拿起他几根头发,在手指肚捻了捻,“我看你吃饭的时候头发都盖眼睛,抽时间剪一剪吧,太长了也不好,影响视线。”
“可是我不想剪。”向甯放下头发,扭扭捏捏的甩了甩脑袋,害羞地说,“我想留长发,然后跟姐姐一样也绑小辫子。”
他提及向云,沈渥平就像被戳肺管子,一下无话了。
“姐姐留长头发很好看的,我也想扎一个小辫子,就像那个踢足球的一样。”
向甯常常跟保姆在家看电视,他不会弄遥控,每次都是保姆看什么他看什么。保姆最近喜欢看球,篮球,足球,竞技项目都很喜欢,向甯就看见了一个欧洲球员头发长长的,私下扎个辫子也特别好看,特别有个性。
“爸爸,你见过我姐姐吗?”向甯完全忘了前几天沈渥平但他说的话,他小声问沈渥平,“他们都说我跟姐姐长的不像,是真的不信还是假的?姐姐是我姐姐,为什么我跟姐姐长得不像?是不是因为我短头发,姐姐长头发,那我留长头发了是不是就跟姐姐很像,我也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