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诗寒正想着这是哪家曲目,听到中间时脸色忽然一变,低下头全身羞耻地发烫,还有些说不出来的恶心,猛得站起身拉起平儿的手快步离开了。
他走得突然,沈文宣手上正想倒一杯茶,完全没反应过来。
沈文宣:“......”
视线瞥向门口站着的王沐泽,见这小子抓耳挠腮地不敢看过来,瞅着十分心虚,沈文宣就知道不对劲儿了,吩咐两个小厮把这弹琴的乐师架出来。
乐师正弹到兴处,突然被打断,满脸不高兴:“你们干什么?”
还说干什么,王沐泽简直想把他锤爆!
抹了两把额头上的汗,王沐泽瞥着沈文宣心里有点点害怕地说道:“他、他刚才弹得是、是......艳、艳曲,还挺有名的那首。”
沈文宣不通音律,完全没听出来,此时不禁有几分震惊,夹杂着不满:“这就是你请的夫子?”
“我我我我......”王沐泽“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个所以然,低下头默默认骂。
“全都滚出去!”
众人一抖,这下子,不仅乐师被扔了出去,连算了半天连个屁都没算出来的无能夫子也被赶走了。
“我这、这不是矮子里拔高个吗?真正高个的都在宏章书院里面呢。公子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呢,这宏章书院不让商籍的子弟入学,不过我听说只要求知府把家中子弟的商籍改了就可以进去,郁家的郁子秋就是如此,那次郁家和我们一起剿匪,郁堂就拿着这份功劳求知府给郁子秋改的。”
“还有一个途径就是给那些官家子弟当陪读进去,不过这得有人脉,不少商户这么捧着那些士族子弟,甚至自愿供养,就是为了这个陪读的机会,我们沈家自有结识的人,跟担任监当官的刘大人或者任典司录的张大人说一声,我们家这两个娃娃也能进去陪读。”
“但是这宏章书院的经费一是由官府拨付,二......就是由林家捐献,这林家做盐商生意,家底厚得很,可我们不是刚跟林家撕破脸嘛,这俩娃现在进去肯定受排挤,我我我就只能带这些人来见你了。”
王沐泽瞅着沈文宣的脸色,道:“要不我们再缓缓,等我们将林家搞掉再”
沈文宣瞥向他:“我记得宏章书院的春试过几天就要开始了。”
“那等秋试再”王沐泽看着沈文宣的眼神不敢说话了。
沈文宣端起茶碗抿了一口,视线瞥到一旁静静喝茶的闻哥儿,一副人小鬼大的样子,忍不住揉了几把他的脑袋:“你倒是不着急。”
闻哥儿瞅他一眼:“着急的是你,你巴不得我和平儿早早去读书,好占着焦焦一个人。”
“是又如何?”沈文宣挑眉笑道,转着手里茶杯想了几息,怎么也不能让这两个小的去当陪读,阿焦肯定不愿意,但如果去求知府改籍的话......这老东西不知要敲诈他多少。
半晌,沈文宣问道:
“那姓麻的夫子说的惟修居士是谁?”
......
寒轩院里,焦诗寒正看着平儿笨笨拙拙地插花,心里想着他当年去书院学的东西跟男子学的六艺有所不同,让平儿和闻哥儿学一样的东西会不会不太好?
沈文宣走进来坐在他身边,拍拍平儿的脑袋示意他可以走了,平儿顿时松了一口气,拿起自己插到一半的花去找闻哥儿。
焦诗寒看着平儿逐渐跑远,鼓起脸瞅向沈文宣:“我正要教他怎么插呢。”
“我送他们俩去宏章书院读书,那儿有专供女子和双儿读书的湘雅院,不用你再操心。”
焦诗寒嘴里的气瞬间憋了,不禁笑道:“真的?”
“自然是真的。”沈文宣凑近他唇角亲了一下。
......
深夜,温乐宁府里的人都休息了,安安静静。
焦诗寒躺在床上难受地喘气,全身像被火烤一样由里而外的热。
“好疼......”他无意识地咕哝道,慢慢睁开眼,房间里点着几盏灯,绿袖正睡在外间的小榻上,焦诗寒伸手摸向自己的后颈,那里火辣辣地刺痛。
紧挨着的沈文宣闭着眼呼吸沉稳,焦诗寒看着床顶喘了几口气,鬓角还有散开的衣襟里全都是汗。悄悄拿开阿宣搂着自己腰的手,焦诗寒撩开床幔下了床,等迷迷糊糊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水,鼻间突然一股暖流流了下来,滴在杯子里,染成一片红。
焦诗寒伸手一摸......他流鼻血了。
第53章
“阿焦?”
沈文宣疑惑道, 从床上坐起身,他还有些迷糊,撩开额前的碎发透过床幔看向桌边站着的人。
“口渴了吗?”他问道, 声音还带着些许笑意, 从床上下来抓住阿焦的手转过身, 脸上的笑顷刻没有了, 有一瞬间他怀疑自己在做噩梦。
焦诗寒用帕子捂着自己的鼻子, 鼻血还在流,白色帕子当中晕着不规则的红,触目惊心。
“仰着头, 用嘴呼吸。”沈文宣道,声音有些漂浮,接手他手里的帕子捏住他的鼻翼两侧往鼻中挤压:“绿袖!去叫赵大夫过来!”
绿袖在沈文宣发出声响的时候已经醒了,此时急忙穿上外衣打开房门跑了出去。
下一刻, 寒轩院灯火通明, 奴仆都收拾好自己, 赶忙过来伺候。
“我可能有些上火。”焦诗寒道,被捏住了鼻子,说话的声音有些嗡嗡的,眼睛瞟着沈文宣的神色, 伸手碰了一下他的手, 但下一秒又缩了回来,像只被惊吓到的仓鼠,很想、很想把自己团起来。
“没事。”沈文宣道,抱着他慢慢坐到椅子上, 手安慰似地拍了拍他的背。
焦诗寒头靠着他的肩膀由里而外地感觉不对劲儿, 有种难以言喻的抗拒感, 想立刻从他怀里逃开,离他远远的。
后劲还在发烫,恐慌逐渐从心底漫上来,焦诗寒手指不自觉地绞在一起,在手背和指缝间划出道道红痕。
等赵大夫来的时候,阿焦的鼻血已经止住了,沈文宣打湿了新的帕子擦干净阿焦鼻下已经变干的血迹。
“这大半夜的,突然有人来敲房门吓了我一跳,”赵大夫气喘吁吁地说道,跑过来跑得有些急,连衣服都是一边跑一边穿的,“好歹是敲房门的时候先吓了我一回,若是直接告诉我你流鼻血了,我非得撅过去不可。”
焦诗寒勉强笑了声,脸颊和嘴唇白得看不见人色,坐直上身想从沈文宣怀里出来,本能地觉得离他远些会好受些,但沈文宣现在心里慌得很,抱着他没有松手,呼吸不小心喷在后颈上,焦诗寒忍不住一抖,全身的毛都炸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