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1 / 1)

夺雁 殿下说道 2321 字 8个月前

卫柏负手在后,捏握成拳。

原来,今日他心心念念与她的约定,想带她去那个地方,便早早将事务攒在一起处理完,提前赶回府邸。然而当他回到寝阁唤着容娘,却只看到空无一人的房间,以及听说她又去了江远楼。

一瞬间,他脑中冒出了那些通报。

之前她每次出府,都很可能是在与鄢和相会。难道,她明明答应了与自己的约定,却仍然出府去找鄢和了?

想到这,卫柏只觉有一双无形的手,将心脏狠狠捏成一团,闷堵得透不过气。

他忿忿转身,离开了寝阁。

那边厢,顾雁换好了衣裳,擦掉了脸上黄粉,与鄢和坐在案边,讲述去竹春里的前后经过。说罢,她深深蹙眉:“回来路上我一直在想,怎样才能帮他们。这些府卒是梁城令麾下,而梁城令显然听命于卫贼……”

“阿雁,你难道还指望卫贼会大发善心,通融顾侯和谢夫人的请求?”鄢和早就听得愤慨不已,“你难道以为,他现在百般留你,就会因为你对顾侯网开一面?”

“我没有!”顾雁提声应道。

若说之前,她对卫贼生出了一些朦胧情愫,今日见过母兄之后,这些情愫已荡然无存。

她目光里满是怨忿,咬牙道:“卫贼狼子野心,谋图霸业,我从不指望他会怜悯江州,也从没以为,他一旦知晓我的来历,就会因我而放过他们!顾氏在江州是人心所向,只要有顾氏后人活着,就是他统治江州的威胁!”

今日兄长的话语里,除了无穷的黯然神伤,还有深深压抑的惶恐。

兄嫂才二十多岁,娘亲才四十出头,他们的漫漫余生,就将埋葬在这方逼仄院落里。兄嫂很可能不会被允许留下子嗣。而且不知何日,他们生命就会戛然而止。

“没错,”鄢和狠狠点头,“梁城根本没有江州人的立足之地,他们打心底轻视我们,认为我们来自南夷之地,而非中原正统。”这些话,亦是他来梁城任职之后最深刻的感触。

顾雁握拳一捶桌案,目光渐渐坚毅:“我要救他们出来!”

鄢和垂眸思量了一瞬,忽然说道:“我们救出顾侯和谢夫人,离开梁城,一起去夔州吧!”

“去夔州?”顾雁眸露疑惑。

鄢和眼里透出希冀的光:“是啊!夔州!我听父亲说过,当年顾将军西进剿寇时,曾救过南夔王的命。听说南夔王一向礼贤下士,宽厚仁慈。你们是顾将军的儿女,谢夫人是顾将军的遗孀,去投靠南夔王,定不会被亏待!”

“去夔州……”顾雁咬住唇,凝神思量起来。

“我也陪你们一起去。”鄢和定定说道。

顾雁愕然:“平宣阿兄你尚在梁城任职,若弃官奔投夔州,定会被卫贼治以叛逃重罪,牵连到鄢氏一族啊!”

鄢和面色黯然下来。顷刻,他忽然眼中一亮:“如果我在梁水上游船,不慎落水染上肺痨重症,不得不告病回乡呢……”

顾雁明白了,从平宣阿兄的话里话外中,可以看得出来,他现在是一刻都不想继续待在梁城了。恐怕他自己早就在想,怎么既能保全鄢氏,又能顺利离开的法子。

“话是这么说……如何救他们出来,还得好生筹谋一番……”她叹了口气。

两人又叙了许久。顾雁看着窗外天色,日头偏西,心知卫贼回府的时辰要到了。她便跟鄢和告辞,起身离开。

鄢和心中虽然不愿,却也只能放她回颖王府。一想到如果他们能顺利离开梁城,以后便再不用眼睁睁看阿雁与卫贼相处,鄢和心中又隐隐生出几分期盼。

两人推门而出,并肩走到三楼楼梯前。

这时,忽听下方楼梯传来一阵脚步声,有人在上楼。顾雁一惊,连忙往后一退,想先退回厢房,等来人走了再下去。

然而她刚退几步,下面那人却说道:“怎么孤一来,二位就要走呢?”

是卫柏!!!

顾雁浑身巨震,一阵寒意从后背急窜到头顶,顷刻间,她的腿忽然都走不动了。于是她眼睁睁看到,高冠广袖的卫柏从楼梯转角处踱步而出,施然拾阶而上,来到他们面前。

鄢和亦是瞳眸震颤。他负手而立,在背后的手已紧捏成拳。然而他终究维持住了面色平静,拱手俯首行礼:“下官参见颖王殿下。”

卫柏没有看他,目光一直死死盯着她:“容娘,你忘了与孤的约定吗?”

此刻的卫柏,浑身散发着令人肝颤的寒意,虽然话语问得平静,但每个字都冷得毫无温度。顾雁绞着手,脸色亦是苍白。

她强行保持镇静,盈盈一礼,说道:“殿下,奴婢没有忘记,此来就是专程买些江州小点,带回府请殿下尝尝。点心工艺繁杂,我本想来厢房等厨子现做,没想到遇见少公子也来用膳,便邀他一起坐了坐。”

卫柏轻轻挑眉:“那些点

心呢?”

顾雁瞥了一眼楼下:“我正要下楼去问问厨房,做好了没有。”

她在袖中悄然捏手,暗暗骂道:怎么回事?心里莫名其妙有种偷情被抓的感觉?

卫贼又不是夫君,她这般小心翼翼作甚!

再说,容娘出府与旧主见面,难道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吗!卫贼这厮摆出一副受伤的臭脸是给谁看呢!

卫柏终于将目光移到了鄢和身上。他冷嗤一声:“这么巧,容娘喜欢来江远楼,鄢郎也喜欢来。”

鄢和淡淡一笑:“我与容娘都生于江州,有一样的口味再寻常不过。”

卫柏蹙起眉。这厮的笑,他真是怎么看,怎么刺眼。

“难道殿下打算一直站在这里,等其他食客上楼参观吗?”顾雁嘟囔道。

卫柏没好气地睨向她:“孤当然没有这种爱好。既然孤刚来,你们就不必早早散了,不如与孤同坐片刻。”他拂袖走向她常去的厢房,位于三楼廊道的最顶头。

顾雁吁出一口闷气,无奈与鄢和对视一眼,跟在卫柏的身后。

一进房,卫柏看到偌大的厢房里,本有七人座席的餐案,却只有主位上摆放着茶点,案上用了两个杯子,里面留有残茶。他的脸色再次阴沉,甩开衣袖,径直坐在主位上。

他拎起茶壶,里面茶汤已然见底,不禁冷笑:“看来二位聊了很久,饮茶对坐,话语投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