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知皱眉,心乱如麻,他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做,他和江泽渊已经注定没有了结果。

再接着意味不明的纠缠下去,对两人而言都不是什么好事,所以,他是不是应该早点离开这里。

谢清知思索着,决定通知徐常早些收拾东西。反正秋狩回去就是立后大典,他准备走完应有的流程后就离开。

这京城里的人和事,沉闷地让他窒息,始终抱着明白装糊涂的江泽渊,更让他不知所措。

谢清知想着,决定只远远看着。这一次,无论江泽渊怎么卖惨装乖,无论说什么都不能再心软了。

谢清知如此想着,也如此做着,接下来的几天江泽渊虽然依旧毫不要脸地往他身边凑,但他态度坚决,就是不愿意搭理,生气时,也说了不少狠话

眼看效果越来越好,江泽渊也渐渐不骚扰他了。虽然看到失魂落魄的江泽渊谢清知还是心疼。但长痛不如短痛,心狠一点没有坏处。

谢清知如此想着,安慰自己要学会心硬一点,如此才能断得干净,才能让他喝江泽渊得关系止步于不可挽回前。

可万万没想到,正当他感慨事情初见成效时,他会站在营帐前,第一次不知所措地,见人抬着满身是血的江泽渊回来。

059 离开

那是一种什么心情呢,就看到淋漓的鲜血的那一刻,最开始的反应不是痛苦,而是疑惑,那上面的,真的是江泽渊吗?

接着就是心脏的失跳,感受不到心痛,只觉心口被挖去了最重要的部分。

等从发懵中回过神时,他已经处在嘈杂的人群中了。

太医匆匆忙忙,提着药箱就往营帐里冲。训斥、责骂入耳,谢清知脑中一片空白,只勉力把自己掐到清醒,去调整彻底凌乱的秩序。

等他让周围人安静下来时,他如麻的思绪才被理顺,让人查封猎场、搜寻刺客,同时去安抚不知是兴奋还是悲哀的邻国使臣。

可还不等他从匆忙中缓过神,一众太医就愁眉苦脸地被赶了出来。

“谢大人啊!您快去劝劝陛下,那伤口深得很,又一直在流血,不治不行啊。”

老太医声泪聚下,谢清知终于回过神,才想起小皇帝不让旁人碰他的习惯。

出乎意料,但谢清知并没有慌,他接过药箱问完注意事项就自己走了进去。

因着小皇帝不让别人触碰的习惯,谢清知从很早就几乎包揽了有关江泽渊皮外伤的所有治疗,也因此,他对这种伤并不打怵。

但等真正看到江泽渊的伤口时,谢清知还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右后肩的伤口深长,隐约看见白骨,谢清知哆嗦着手给江泽渊止血包扎,等他忙活完后,双手连着衣袖都已经粘上黏腻的鲜血。

但谢清知已经无暇顾及这些了,他盯着江泽渊右肩上另一道疤痕出神。

这道伤,是很久以前的了。

他记得那年江泽渊才十四五岁的样子,也是秋狩,他们两人合作收集了关于李家的证据,虽不足,但已经初具雏形。

当年不知怎么走漏的风声,他们的计划传到了李国庸耳朵,那么个狠厉的人,是不允许他这么个威胁存在的。所以打算一劳永逸,派人在秋狩时刺杀他。

但事出有变,那天他本打算自己出去逛逛,却忽然被江泽渊打断,无奈,只好捎上江泽渊。

刺杀始料不及,他又不会武功,长刀劈向自己的那一刻,发懵的头脑来不及反应,就被江泽渊推了出去。

谢清知无比确定,那天,他第一次近距离明明白白地听到,刀刃没入血肉的声音,沉闷,却震耳欲聋。

也是在那时,他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带在身边的小皇帝,相对傀儡棋子,而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也是在那时,他才开始审视,他拿真人做棋子的局,到底是对还是错。

“唔……”

谢清知回神,看向因失血过多而惨白着脸的江泽渊,心中难掩悲痛。

明明后背伤着,江泽渊还是执意伸手去够谢清知,谢清知怕他刚止住血的伤口又裂开,只好抬手握住。

惯常温暖干燥的掌心此刻变得湿凉,谢清知有些不适应,但更多的,是心痛。

“先生啊,我难受,你就理理我吧。”

可怜,委屈,又撒娇,谢清知蠕动着嘴唇,憋出一句「别说话了,好好休息」。

好好休息是不可能的,江泽渊撇着嘴,眼神哀怨。

谢清知被盯得发毛,伸手捂住小皇帝一双黑眸,“今儿先休息吧,有事儿明天再说。”

见小皇帝情况还算好,谢清知也不准备多留,皇帝遇刺不是小事,外面人心惶惶,他必须得去解决。

“不行,等到了明天,先生又不理我了怎么办。”

“不会不理你。”

谢清知保证完,又被拽住了衣袖,“那先生今晚能陪着朕吗?难受……”

谢清知犹豫,但想起一般这种情况晚上可能会发烧,索性不再纠结,点了点头表示会。

小皇帝目的达到,松开手中的衣袖,笑出一口白牙。

“那行,先生去忙吧。哦,对了,先生不必所有事都揽着,让大理寺他们去查。”

谢清知点头离开,直到天色彻底黑下去,他才接连处理完一众事宜。

等他拖着一身疲惫回到营帐时,就见江泽渊趴在床上睡得正香,只是眉毛微微拧着,应该是伤口依旧很疼。

微弱的烛光泛着黄,洒落在发颤的睫毛上,留下一抹不轻不重的阴影。

他已经许久没见过这样脆弱的江泽渊了,谢清知默不作声地瞧了会儿,伸手抚平皱起的眉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