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没下厨,他连续两天抢着做饭练手,吴万云在一旁打下手,笑着夸他:“怪能干的,我儿子要有你一半强就好了,二十了还不会焖饭,光知道吃。”

“他要上学,肯定得把精力放学习上。”郝立冬笑笑,余光瞥见站厨房门口的兄弟,转头说,“春涛你去看电视啊,快好了,马上开饭。”

“好久没看你做饭了,看看不行啊?”林春涛笑。

“行啊,”郝立冬开玩笑,“那你过来帮我炒。”

“铲子给我。”林春涛把活抢过来,麻溜地翻炒锅中藕片。

吴万云见状,把空间腾给年轻人,拿上几副干净碗筷去了客厅。

“春涛,你晚上就睡这儿吧,我那屋床大。”郝立冬道。

这事说来话不短,他坚持打车去高铁站,兄弟坚持开面包车送,僵持了两天不得不妥协。

“不睡了,早起送个货再过来,这藕片差不多得了吧?”

“得了,我拿盘子。”

林春涛关火,看着锅中腾腾热气,心里颇不好受。

裤兜里揣着一份烫手的遗嘱,他脑子里全是郝婶刚才的交代,遗嘱共两份,他和连政各一份,如果连政到时候不愿代劳,不能帮立冬善后,由他来做。

他忘不了郝婶说的,不回老家了,死了让人看笑话,南城随便买块便宜的墓地,直接把骨灰埋了,省事。

“拿啊,发什么呆呢?”

林春涛回神,接过盘子开始盛菜,随口问:“立冬,最近跟你哥怎么样?”

“挺好的。”郝立冬淡淡笑着,“基本天天晚上联系,他忙就说不了两分钟,不忙能多聊一会儿,反正会给我打。”

“天天晚上?呦呵,看不出感情不错嘛,都聊什么了。”

“瞎聊。”

“瞎聊也得有个话题啊。”

郝立冬认真想了想,好像没什么关键的话题,就是东一句西一句地闲聊天。

比如昨晚连政问他胳膊有没有好点,他得意地表示已经好了,要去哥哥家献厨艺,问想吃什么,话题突然就转到收拾行李上面,于是他说要把五套秋装全部带过去,穿给哥哥看,结果话题又转到怎么坐高铁上面。

“聊怎么坐高铁,我没坐过,他教我。”

“……”林春涛差点吐血,“我真是服了,你哥给你换这手机干嘛使的?没坐过可以查啊,网上有视频教程,还让他教你,亏他教得下去,等吃过饭我教你搜。”

自己网上查,岂不是没东西聊了吗?郝立冬当即拒绝:“那不行,他什么都懂,我就乐意听他教。”

“行行行,就你不懂,把藕端过去。”

丰盛的五菜一汤,晚饭热热闹闹,郝立冬一扫白日沉重的心情,有种回到小学即将秋游的感觉,对明天是又期待又兴奋。

林春涛卖力活跃气氛,说着趣事并时不时给自己郝婶夹菜。

郝金芳没有胃口,瞒着小辈和儿子硬吃下半碗饭,笑道:“春涛,你啊,多跟立冬学学做饭,以后好找媳妇。”

“婶子,我感觉我做饭还行,你尝尝这藕片,我炒的。”

“就知道胡说,”郝立冬给母亲夹藕片,“妈,你尝尝是我做的还是春涛做的。”

“我刚都瞧见了,你俩一块儿做的。”郝金芳将盐水鸭推到林春涛跟前叮嘱他多吃点,又说,“光会做饭可不够,还得学会疼人。”

林春涛:“那是,婶子你放心,我以后肯定疼我媳妇,就是不知道她人在哪儿呢,急死我了。”

郝立冬一乐,回他:“在老远的未来,急也没用。”

“立冬你也是,遇上合适的就处,别找年纪太小的,大你个三四五岁的都行,领证不能着急,等感情处稳定了再结婚。”

“……”

新的话题就这么诞生了。

等哥哥电话一来,郝立冬那嘴跟拧开的水龙头一样,哗哗不绝地直往外冒,恨不得芝麻大的小事都抠出来告诉哥哥,到最后,他对着手机无奈叹气,向哥哥吐露心声。

郝立冬分享欲太过强烈,连政抬胳膊看了眼表上时间,足足絮叨了五分钟,那嘴是真能嘚啵,像只小家雀。

他刚到家没多久,准备交代正事,一声叹息响在耳边,听筒里的声音开始委屈了。

“我就怕我妈让我找对象,我知道她担心我,怕岁数小的不稳定,想我找个岁数大点的会照顾人,可我怎么找啊,挺对不起她的。”

“没什么对不起的,甭给自己添负担。”连政顺便探了句,“打算找个什么样儿的,想过么?”

“以前想过,想找个懂我的,不嫌弃我的。”

“就这两点?”

郝立冬嗯一声,对哥哥说话全无顾忌:“哥,我没思过春,上学那会儿不懂,以为亲嘴都是假的,学人打飞机也是因为新鲜,你问我想找什么样的,我自己也不知道……”

连政坐下来点了根烟,并没抽,只是夹在指间任其自燃。

对于性取向模糊的郝立冬,几个问题便能引导出结果,他意识到自己在犹豫,犹豫是否推翻之前的决定。

“立冬。”才开口,那头又喊了他。

“对了哥,我刚想了下,教我做菜的那个厨师长你记得不?我感觉他老婆就挺好的,性格温柔,说话也温柔。别误会啊,我不是想他老婆,我意思是找个他老婆那样的,应该不错,还真叫我妈说中了,我没准喜欢比我大的。”

连政轻弹烟灰,将烟送到嘴边吸了一口后,说:“明儿早上九点准时有车过去接你们,到了北城给我来一电话,你林姐在出站口等着,先送你们去酒店休息,我晚点到。”

“……”郝立冬一顿,“哥,你没不高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