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立冬呆了。

“我想做你的靠山,希望你完全地依赖我,任何事儿都愿意跟我分享,没有秘密,咱们是两口子,知道么。”

“……”郝立冬呆呆地愣着,身体突然僵直,心跳变快,不确定连政是不是知道了,可兄弟嘴巴很严实,不可能多嘴。

没有秘密,他犹豫着想问连政是不是猜到了自己为什么打胎,腹部却在此时传来剧烈疼痛,疼到他整个人无意识地发抖。

“哥,好疼……有东西,是宝宝……”

郝立冬脸色惨白,五官因疼痛而扭曲,连政立刻按铃,随即掀开被子,郝立冬腿间一片猩红血色,他大脑被冲击得有一瞬晕眩,迅速镇定并紧急安抚郝立冬,小心脱下郝立冬的睡裤,只见裆里大坨血块,不见医生所描述的胚胎组织。

“好疼啊……哥,哥……”

阴道里鲜血持续往外涌,将白床单染红,母亲惨死的画面随之涌入脑中,连政险些站不住脚,回头看了眼房门口,隐约听见急促的脚步声,他低头贴着郝立冬脑门,边亲边安抚:“哥哥在这儿,忍一忍,医生来了就不疼了。”

是报应……郝立冬感觉鲜血哗哗地在体内流失,自己要被老天抽干了,命数已尽,他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翘辫子,还有好多好多话没和连政说,还有一辈子那么长的路没和连政一块儿走,他不想死。

再给他点时间吧,至少让他向哥哥认真地说一声“对不起”,两口子之间不能有秘密。

“哥……”

“先甭说话,医生来了,乖。”

意识模糊前,郝立冬两手紧紧抠着哥哥的手臂,抠出血了都没察觉,他一个字一个字,艰难地说出了压在心底的秘密。

“哥,我和连卓换了,我怕你讨厌我,不要我,不敢说,我不想做那女人的儿子,不想做你弟弟,就想做你媳妇儿,对不起……”

医生及时赶到病房,病床上的人已经陷入昏迷,而旁边那个红着眼眶,两人的手牢牢握着。病人体质特殊,看见过多的出血量及血块,当即有了判断,忙向对方说明情况,药流不理想,需立刻安排做清宫手术。

“做吧。”

连政不舍地放开郝立冬的手,等郝立冬被推进手术室,他站在走廊里看着紧闭的门,转身进了消防通道。

北城某中餐厅内,卓舒兰带着老母亲与丈夫一同就餐,丈夫和继子下个月要去边疆探望养子,她就等着这个机会,最后再去趟南城看看亲儿子,自打郝立冬离开北城,她想明白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兴许过几年,孩子就想要她这个妈妈了。

只可惜突如其来的电话,将彻底打破她平静的生活。

看到来电显示,卓舒兰明显愣住,连政在她这儿属于无事不登三宝殿,每回打过来都没好事,丈夫前几日才提过,连政去了东城考察,新项目的生产基地可能会建在东城,她没多想,接通电话后热情地打招呼:“小政。”

“立冬怀孕了。”

“……”

“孩子是我的。”

“……”

卓舒兰惊恐地瞪大眼睛,张着嘴当场傻了,连绍宗见妻子没了反应,正准备开口,安静的包间里,儿子暴怒的指责,一句接一句地传进他耳朵。

“你他妈的还是个人么?!当初怎么求我的?你有多少次机会告诉我立冬是你儿子,我也不至于碰他,他现在大出血,在手术室里,这个结果,你满意了?”

“……”连绍宗震惊得迅速起身,一把夺走妻子的手机,“怎么回事儿?!”

“这就是你出轨娶回来的好老婆,爸,我把话撂这儿,立冬要有什么意外,我回去就弄死她,这个家,谁都甭想好过!”

连绍宗连张口的机会都没有,电话被挂了,他看向妻子:“舒兰,到底怎么回事儿?”

“我……”巨大的恐慌仿佛将心脏穿透,卓舒兰面如死灰,看着丈夫的脸,说不出一个字来。

98.平安小卖部(正文完)

不知道过了多久,迷糊间,郝立冬感觉自己在飘,除了脑袋有点晕,肚子不疼了,身体好像什么变化都没发生过一样。

被送进病房后,他才稍微清醒,听着交谈声,一睁眼便瞧见守在身边的连政,确信自己活过来了,内心升起一阵劫后余生的欣喜,忍不住想哭,终于又见到哥哥了。

“哥。”

送走医生,连政听到一声轻喊,立刻回到病床前坐下,“醒了。”

“刚才就醒了,听见你跟医生说话,好想你。”郝立冬直直望向哥哥,眼里有笑,慢慢地也有了泪,“我还以为见不到你了……”

“胡说什么,这不是见到了。”连政握紧弟弟的手,掌中的实感让他确定郝立冬真的还活着,那么多血,他多怕再也见不到郝立冬。

“太疼了,我就害怕……”郝立冬又笑又哭,晕乎的大脑还没想起自己在手术前抖出去的秘密,他试着动了下身体,毫无反应,麻药还没消失,可现在好想抱哥哥。

“哥,我动不了,你上来陪陪我,我想抱你。”

单人间的病床与三人间的没有区别,容不下两个人,连政这两天都睡的陪护床,他不忍影响郝立冬休息,但此刻也很想抱一抱郝立冬。

抱一抱这个他曾经差点踹流产的弟弟,幸好活下来了。

兄弟俩一个平躺着,一个侧着身,彼此脑袋紧挨着,依偎在狭窄的单人病床上。

窗外阳光照进病房,郝立冬投入哥哥安心的怀抱,眼睛和耳朵感受着最真实的世界,这才想起自己抖出去的秘密,奇怪,连政好像什么都没说啊,这就结了?不问问他吗?

“哥。”

“嗯。”

“你有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啊?”

连政想了解有关郝立冬的一切,却并不想从郝立冬口中听到那些让他既心疼又后悔自责的事儿,等在手术室外的每一分钟里,他都在想郝立冬。

想郝立冬去年中暑昏迷,掏不起几百块钱的医药费,住着火车站最破的小旅店,一个人在北城无依无靠,受了欺负没人给撑腰,知道他的身份后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给点施舍就把他当好人。

“听医生的话,先休息,等你养好身体再问。”

哥哥知道真相后的反应居然如此平淡,郝立冬开始怀疑人生,自己遭老鼻子罪了,每天担惊受怕,活在痛苦中进退两难,早知这样,是不是年前就应该说出来啊,难道老天看他可怜,不跟他计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