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间那段从字面看,不要他打车过去了,再结合第三段,他不用去海城,他哥会挤出时间过来,在一个喝多的情况下。
喝多了来南城?来干什么?
郝立冬第一反应是,连政要来南城抱他亲他,他不由自主地想起离开北城前的那晚,脸顿时又烧了起来。
后半夜,郝立冬做梦了。
做了他有生之年的第一场春梦,梦里隐隐绰绰的身影,在幻想中逐渐明晰,从未产生过变化的身体也有了明确的渴望,他在梦里体验到一种陌生,意犹未尽的畅快,只有哥哥才能给的感觉。
早上醒来,他难以置信地脱下湿了的内裤,看着裆部乳白色液体愣了好半晌。
是精液吗?
郝立冬从没想过自己会射精,他浑身燥热,脸红心跳地拿起手机打开百度,查出结果后热得手心跟着冒汗,原来自己遗精了,是青春期正常的生理现象,性成熟的标志。
迟来的青春期性成熟,逼得郝立冬不得不面对现实。
接不到电话的日子里,其实他会偷偷想着连政,正因如此,他被动地等着哥哥先找他,几乎不主动,他发现回来根本不能缓解喜欢的症状,反而更期待,一天比一天期待。
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这样的感觉。
就算回了南城,还是会想。
好像不会过期了。
连政不知道郝立冬又背着他藏了一个秘密,回北城没两天,他收到南城寄来的三份糕点,郝立冬贴心地写了小纸条。
「大份是给奶奶的,中份和单独一份枣泥酥是给林姐的,还有一份惊喜是给大哥的,等十一月再寄。」
每个字都一笔一划,像小学生写的,还算工整清晰。
把纸条收进书房,连政等着郝立冬亲手准备的惊喜,然而惊喜没等来,十一月初,郝金芳病情恶化住院了。
消息来自助理,郝立冬再一次选择什么都不说。
69.依赖
郝立冬不说,连政便不过问,从保姆那里得知郝金芳的病情已无法控制,且状态不断恶化,医院能做的也只是最大限度减轻她痛苦。
差不多到时候了,临终关怀阶段,他默契地没有去打扰郝立冬,叮嘱吴万云照顾好母子二人,有突发情况随时联络,并吩咐助理与林春涛取得联系。
日子一如往常,直到11月16日下午两点差一刻,连政接到郝立冬来电,这是郝立冬回南城后至今,第一通主动打给他的电话。
电话接通后先是一阵沉默,他隐有预感,之后郝立冬开口了,声音很轻,只说了五个字。
“哥,我妈走了。”
入院仅半个月,郝金芳走得突然却也在连政的意料当中,之所以没有插手,正是因为了解过,郝金芳的癌细胞多脏器转移,强行续命无疑是增加痛苦,离开反而是种解脱。
但郝立冬的情况可能不太好,过于平静就不是平静了。他放下手头工作,将林景禾叫至跟前,准备和林春涛交代后事流程,自己下午赶过去,对方电话及时打了进来。
电话里林春涛一度哽咽,郝金芳临终前出现爆发性的扩散转移,伴随呼吸衰竭、心脏衰竭等严重症状,在昏迷中停止了心跳,至少生命的最后一刻没有痛苦,放心地走了。
说到这,林春涛心疼得紧,边抹眼泪边说:“婶子单独给立冬留了一封信,让我过完年再给他,现在给怕他受不了,他这几天晚上一直躲楼道里哭,今天一声不吭,硬撑着办手续去了,我在这儿等殡仪馆的工作人员,都联系好了。”
连政立刻问:“他办手续去了?”
“是啊,医院能开死亡证明,还有钱没结清。我打电话就是想叫你放心,你工作忙别特地过来了,那个谁,连卓他妈来了,昨晚到的,她陪立冬一块儿办手续去了,殡仪馆这边也是她联系的,她说会待上一阵子。”
通话结束后,办公室里一片安静。
林景禾边上等候许久,见老板始终保持沉默,短暂犹豫后,小声询问:“连总,三天后飞南城的航班需要改签吗?”
连政原定下旬飞一趟南城,机票早已订好,就在三天后。
意外不可控,卓舒兰会过去是他没想到的,确认过是郝金芳临终前的意思。他看着办公桌上一堆待处理的文件,郝立冬真撑得住,怎么会让卓舒兰陪着,或抑郁或爆发,总得有个宣泄的口。
憋着,人要废了。
他起身交代林景禾改下午最近的航班,回住处简单收拾行李,带上电脑往机场赶,登机前又给林春涛发了条短信了解情况,郝立冬仍旧一声不吭,卓舒兰反倒哭了两回。
郝金芳的遗体已送至殡仪馆,今天就火化,她老家有两个表哥明天会赶到南城,等亲属到齐后再下葬,郝金芳不愿意回老家,墓地选在了南城。
速度再快,连政到南城天也黑了,不知道郝立冬情况怎么样。下机后手机接连蹦出短信和未接来电,他点开短信,林春涛请他放心,遗体火化的时候,郝立冬在休息室里哭晕过去了,没有憋着,能放声哭出来就是好的。
他想起郝金芳生前说的,郝立冬重感情,只怕还有得哭。
“立冬,出来吃点饭吧,别饿坏了。”卓舒兰轻轻敲着门,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林春涛站在一旁,虽然看不惯兄弟生母,但这个女人从昨晚出现后几乎整宿没合眼,忙前忙后跑了一天,也是真的在关心他兄弟,叫人给不出坏脸色。
“姨,”他礼貌地喊了声,“让立冬自己待着吧,吴阿姨把她那间房重新铺过了,你也去休息,今天真是麻烦你了。”
卓舒兰无力地摇摇头,她早想过来看望亲儿子,却不想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被叫过来,活生生的一个人就这么没了,烧成灰,装进小小的盒子里,永远消失了。
郝金芳信守承诺,带着她藏了十九年的秘密走了,临终前又放心不下,将郝立冬托给她。兜兜转转,她还是当年那个失败的女人,什么都做不好,也做不好一个母亲。
“春涛,你回去休息吧,我在这儿守着立冬。”
“没事,我跟老板请了好几天假,今晚就睡沙发了,立冬他哥马上到了,晚上有他守着。”
卓舒兰闻言一愣,客厅忽而响起敲门声,她看着保姆打开门,继子一身黑色西装,十分自然地将脱下来的大衣交给保姆,拎着行李箱和电脑包进屋,只看她一眼算作招呼,姿态像极了这个家的男主人。
连政怎么会突然过来?
对方与郝立冬私下保持联系没什么关系,她相信郝立冬和林春涛不会多嘴,只是猛然记起养子说过连政是同性恋,不免担心他和郝立冬有进一步发展,偏哪个都问不得,她的儿子怎么能是同性恋?
连政换上拖鞋走进客厅,粗略扫过餐桌,有一碗白米饭没动过。林春涛上前帮忙拿电脑,察觉他视线,说:“立冬他一天没吃东西了,一回来就把自己关房间里,大哥你还没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