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陆效说不用替他省着,但是这一个连队的人可就太离谱了。

于是他思索一阵,便有了决定,这周六的这次饭局就他们几个班长去就行,他们班上的兄弟他打算再找一天以陆效的名义私底下自己出钱请大家搓一顿,也算是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周六的早上,已经十二月份了,逐渐入冬了,日头见短,天亮的迟。

桑苗早上还是一贯醒得早,看向窗外,还是黑沉沉一片。

手脚伸出被窝,便感到有些寒凉,这几日气温骤降,她们宿舍把军大衣都翻了出来。

不过好在部队里的锅炉房已经开始供暖了,虽然比不上桑苗曾经生活过的年代,但是也不会让士兵们冻着。

天冷了,觉更好睡了,今天又是周六,哪怕平日里一提到出部队就最兴奋的萧红红也窝在被窝里睡得香甜呢。

桑苗吸了口气,终于忍住再缩回被窝的冲动。

她起身披起军大衣,从床上下来。

想起昨晚萧红红让自己起床顺便也把她们仨都叫醒。

桑苗摸索着到门边拉了下灯线,点亮了头顶的电灯泡,昏暗的宿舍里一下子变亮堂了。

她看着还睡着的三人道:“红红,兰兰,小玲起床了。”

李兰刚开灯时就被惊醒了,再听桑苗的声音挣扎了一下,还是坐起来了。

萧红红和梁小玲在床上蛄蛹了一下,被子一掀,没起的来。

桑苗看李兰起来了,知道她是有办法把那俩赖床鬼叫起来的,笑着摇了摇头道:“兰兰,我先去洗漱了,你等下把她俩叫起来。”

李兰在床上坐了一会儿才清醒过来,回道:“放心,她俩就交给我吧。”

桑苗披着军大衣拿着脸盆和牙刷茶杯缸往洗漱间去了,公共的洗漱间是没有暖气的,桑苗一出门在两面通风的走廊里就被冻得打了个寒颤,加快脚下的步子赶紧往洗漱间走去。

今天是周六,早起的没什么人。

洗漱间里也空无一人。

桑苗站在池子边刷牙,镜子里映照出来的人影被冻得脸色有些发白,脸颊中间又浮出两团红,人都快整个缩到军大衣里面了,显得脸更小的只有一点了,原本细白漂亮的手指尖还没拿出来一会儿就被冻红了。

桑苗甩了甩手,这天真冷。

刷完牙,温热的毛巾擦到脸上,桑苗才回了点温,缓过来了。

她闭着眼擦着脸听到一阵脚步声,感觉到又有人进来洗漱间了,往旁看了眼,竟然正巧是陈姝雅。

自从那天两人发生矛盾之后,就没有再单独对上了,没想到今天在洗漱间里竟然碰见了。

桑苗不想搭理她,收回眼神,自顾自的擦着脸,没有说话。

陈姝雅也是没想到这么巧能在这看见她,她还没说什么就瞧见桑苗瞥了她一眼就转头无视她了,现在这里没什么人,她那刁蛮的性子也就不掩饰了,看着好像把她当透明人一样的桑苗,脸色扭曲了一下。

装什么,想到自己查到的事情,她直接开口嘲讽道:“不就是登了个报嘛,有什么了不起的。”

她虽声音不大,也没有喊出桑苗的名字,但显而易见这话就是对桑苗说的。

洗漱间太冷了,桑苗冻得很,实在不想理会她,只想赶紧收拾完走人,装作没有听到,手上加快着收东西的速度。

陈姝雅看桑苗没有回应,便以为自己是占了上风,更肆无忌惮的说道:“跳舞跳的再厉害有什么要紧,也不过就在部队文工团当几年文艺兵,像你这种家里条件普通的以后找个工人嫁了是顶了天了有什么可得意的。”

不知为何,陈姝雅忽然攀扯上这些话题。

陈姝雅忽然这么说,桑苗终于正眼看向她,不是因为她话中莫名其妙的含义,而是因为她所说的关于“桑苗”家境的情况。

怎么觉得陈姝雅好像对她家里的情况很清楚。

原身原来在部队里面营造的人设是家境优越的白富美,京市本地,家里小有资产。

桑苗穿过来以后,因为前世本身家里条件就好,也是父母娇养着长大的,还因为是现代人,见识过很多这个年代人没见过的东西,自然流露出的也是见过世面,富养出来的气质。

好几次与团里女兵聊到什么女孩子感兴趣的着装服饰,化妆方法时,都会被不经意间感叹她懂得真多,家里肯定常用,认定她家很有钱。

因为想到原身因为捏造优越的家境而被打脸群嘲的场面,几次之后桑苗也有意避免被这样误会,甚至试图解释一下,但也只被当做是谦虚低调。

这样的形象确实已经印在很多人心里了。

所以哪怕她都没有刻意再展示过什么物质上的条件,周围人还是不由自主的认为桑苗肯定是个富人家培养出来的姑娘。

而陈姝雅根本没和她怎么接触过,怎么好像很了解原身的家庭,哪怕是桑苗自己也是只从书里大概知道一点,原家里条件很一般,跟家里关系不怎么样,还有个不学无术的弟弟,但她根本就从未和原身的家里人接触过,连她自己都快要忘了这些事了。

桑苗记得她们从前是并没有过什么交集。

原本一声都没应的桑苗突然开口道:“你怎么知道我家境很普通的?”

她突然揪住这个问题这么一问,陈姝雅却以为她是心虚了,更得意嚣张了,不答反继续嘲笑道:“怎么了?被识破了心虚了吧,你在团里天天冒充什么富家大小姐,我倒要看看大家都知道了会怎么样!”

桑苗已经确信陈姝雅对她有着不同寻常的了解。

她猜的确实也没错,陈姝雅那天以后像是着了魔一样的想知道桑苗到底是什么来头,从文工团的老兵那里她不仅没有获得什么有用的信息,还知道了桑苗家里条件也很好,让她更是憋闷,陈姝雅压根就不信有这么完美的人。

不甘心的她千方百计的想要找出桑苗身上的漏洞,仿佛这样她的心里才能平衡。

于是她打了个电话回去,让她一个玩得好的在京市做警察的堂哥帮她调查一下桑苗,又添油加醋说了许多莫须有的桑苗欺负她的罪状。

她堂哥一听妹妹被欺负了,立马打包票说很快帮她调查清楚。

果然,这个调查让她大有收获,竟然查到了桑苗家根本就是不是什么有钱人家,她爸不过是个普通工人,她妈根本不上班,还有个不成器的弟弟,一家人全靠他爸一个人挣得那点钱养活着,挤在一间总共才两个房间的小房子里。

陈姝雅知道了这个消息之后,如同抓住了桑苗的把柄一般兴奋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