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1 / 1)

“是,不过人与人不同,别的公主未必脾气很坏。”

“脾气不坏,就忍得了丈夫和别的女子情深似海?尤其专宠一个的话。”

“其实,不管有无此桩婚姻,清信女的胜算也不算大。”

“甚?!”西域女子又是一惊,“是何道理?为她做了如许多事,不就为抱得美人归吗?”

“哈哈,夫人是女子,女子嘛,总是以情爱为天的。”康国人捋胡而笑,“殊不知情爱之于男子,只是点缀和消遣而已,男子最看重的自然是事业。”

“你真是傲慢,不过也有几分道理,说来听听。”

“我记得莫贺郎曾道,吐谷浑立国之始,乃是开国可汗身为庶子,不见容于嫡子,才不得以西迁的。他不愿重复祖先的错误,出现嫡庶对立、前后妻之子相争的局面,以致政局动荡、国家内乱。”

“嗯,魏国是正妻之子才可袭爵,就有后妻之子诬前妻为妾,官司打了数年的。”

“所以嘛,妾室、露水姻缘都无,要不是因为乙弗女,我还真以为他不好女色的风闻是真咧。”

“身为男子,如此自律倒是难得,当然牺牲也不少就是了。”

“就说君主不是那么好当的哇。”

少女听毕,凄然返回万寿宫。

他年长她许多,不可能未婚,美形容、善举止、便弓马,又家财万贯,哪样不惹女子爱慕?

而今,他的真实身份浮出水面,她早该猜到他不是常人的,不是么?身为一国最重要的人之一,不论他对未来是何打算,与柔然联姻的现实需求,和少时立下的不续娶之志,都是她与她之间的巨大障碍。永久留在他身边、做他唯一的女人、堂堂正正的女主人,此等与天方夜谭何异?

她的绮念和憧憬,如被一腔热望烧熔而凝成的“颇黎瓶”,美丽、珍奇、脆弱。

长久以来,她都小心翼翼,怕失手打碎之,因其中藏着最渴望、最奢求之物梦。

今日胡人一席话如朔风,将五彩颇黎瓶打翻,半透明的瓶身碎了一地,春梦、幻梦也随之散逸,缥缈难寻了。

原来相识之前,他已不可能娶她了,她且拭泪且思惟,只不过她输给的并非女子,而是他的责任感和远虑。

郎君对小孤女的大恩,足以令她为奴为婢,若再要求更多,就太贪心忘恩了。

然而她天生骄傲,又得了他的真心,便多出几份底气:宁肯老死在平城宫,也不要心碎而嫉妒地活在异乡。

第0070章 鸭型颇黎注

这个玻璃注出土于太后的祖父辈冯素弗墓,产于叙利亚一带,正好符合本文的年代,就拿来用了,我看了半天才觉得有点像鸭子,哈哈哈。

入冬后,吐谷浑又两次遣使,只是,度易侯都未出现过。

“郎君事务繁忙,实在抽不开身,此是一套大秦玻璃器,仅供女郎起居使用。”

难得杯、碗、瓶、铂皆有,碧色中泛著七彩光芒,但其中一只色泽最浅的,长颈鼓腹,拖一细尾,多伽罗瞧不出是甚来。

“鸭型颇黎注,可盛放香料。郎君道,与你因鸭结缘,见到鸭型器物,就忍不住买了。”

哦,是了,口如鸭嘴,背上以颇梨条粘出一对雏鸭式的三角形翅膀,腹下两侧各粘一段波状的折线纹以拟双足,不是鸭还能是甚鸟?

唉,难得郎君有心了,可是他越是如此,她就越不能领受。

“我使用如此珍贵的舶来品,恐怕不妥,会引来非议。此等都拿回去吧,他的心意我领了,但东西我不会收的。”

“这。。。”使者为难道,“不收也罢,不过,清信女无他话要传吗?”

她犹豫再三,终徐徐道:“替我问候他和他的家人,并且。。。我会永世感激他的恩德。”

若他另则佳妇,她亦当笑着祝福,不是么?

秋八月,青海道上,数十骑及驼、仆从等东行。

“莫贺郎,现在返回还来得及,不如就此打住吧。”一个虬髯长者劝道。

“我已决定了,你不必再劝。”

“今时不同往日啊,你曾施救于彼可汗,他又几次欲招揽你。处在如此显目的位置,万一有人认出了你,那后果不堪设想!”

“我此副扮相,与自己判若两人,不会引起怀疑的。何况降魏诸人多安置边塞,如何会去平城、又恰巧与我碰到?”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为了一女子而被俘获,值得吗?”

“值不值得,自有我判断,此事休再提了。”度易侯不耐烦道。

其实坦白讲,他今次入魏,亦颇怀忐忑,自己已被太多的人见过,绝对非好事也。

只是,心仪之人数月来的冷淡,令他坐卧不安,拒绝礼物尚可理解,但答话中只有客套的问候,却无一点情意缠绵的表露,着实不能不引起他的疑虑。

再叱吒风云的领导者,也不过是一介凡人和男子,终究逃不脱凡人的自我怀疑和男子对女子的特有的热切与绝望。

她莫非是已将自己忘了?抑或是本就无多少垂青?一切的亲暱与痴缠,难道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须知彼时两人彻夜极欢,他至今仍不时回味,深恨未有将她带走,亦在苦心筹谋,该如何合理法地得到她。

归国多时,他一直与柔然商议结成攻守同谋,以对抗来势汹汹的拓拔人。

此种联盟,虽以最高位者的联姻巩固最好,但亦非无其他途径,他已与柔然可汗结为异姓兄弟,为的就是双方的军事合作。

目下,最大的阻碍已去除大半,那麽对于势在必得的女子,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坐以待毙,须得见到她、问她要一个答案。

是以,他甘冒暴露身份的危险,也一定要再去平城一趟。

第0071章 摊牌

“小姐,没成想,那个人真的是王子喔,而且还是个最重要的。”密探走后,婢女大呼小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