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轻岫:“那么,能否驾驶龙船直接冲出去?”
傅和之:“难,对方早有预谋,此刻前后方水路必然已被封死,两岸又都埋伏了人。下官粗粗一看,岸边的叛贼起码有万余之众,仅凭船上的千余禁军,只怕不是那些人的对手。”又道,“傅某无能,只能勉励稳住局势,君侯稍后可以向司徒大人请教。”
朝轻岫点了下头,转身回去见司徒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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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船上的叛军被肃清后,之前不知躲在何处的亲贵们又如雨后蘑菇般纷纷冒出了头,这些人大多出身定康世族,身份贵重,可惜方才混战中伤亡了一批,好在亲贵们擅长分辨局势,发现禁军有叛乱之意,立刻选择避其锋芒,他们没打算强行反抗,叛军也不想将精力浪费在无关紧要的路人身上,居然让这些人大半幸存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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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傅和之的护卫下,还能喘气的亲贵们犹如被水打湿羽毛的鹌鹑,战战兢兢地被带到皇帝旁边。
观庆侯从人群中跌跌撞撞地走出,扑到天子膝前,放声大哭。
皇帝勉力开口:“你今日也吃了不少苦,还好么?”
观庆侯哽咽点头,又道:“臣还好,只是殿下他们……”
听到“殿下”二字,皇帝目中闪过一道寒芒。
今次出巡,他带了许多儿女一道,包括王贵人那边的人虽说王贵人亲生血脉只有殷三殷五两位,但她收养的孩子很多,比如殷二、殷四、殷六,还有死去的殷七。
此次皇帝带着众人外出,其实是想借机在城外干掉四名心怀二意的指挥使,趁机压服孙侞近一党,他没想到自己的计划早被识破,后者还如此大胆,直接发动叛乱。
为了迷惑天子,殷三殷五上午时都一直老老实实陪在父亲身边,事发前一刻才匆匆逃走,两人本该带着母亲的养子养女们一块走,却担心被皇帝察觉不对,导致殷四殷六两人被留在了船上,此刻更是被禁军直接带来了天子身前。
禁军们名义上说是保护二位殿下,实则是看押两人,此刻殷四与殷六跪在皇帝身前,脸上还有种不知发生了什么的迷茫。@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皇帝面色霜寒,立刻拍案怒斥:“朕膝下怎会有你们这样不忠不孝的孽障!”
殷四殷六哆嗦一下,立刻放声大哭。
事已至此,殷四殷六哪里还会想不明白,立刻将所有事情都推到了王贵人那边,表示自己也是被人利用,并不清楚内情。
殷六痛哭:“父亲明鉴,若是孩儿果有二心,又怎会被留在此处!”
皇帝冷笑:“你们会留在船上,自然是被人过河拆桥。朕往日倒没瞧出来,老三老五如此狼心狗肺,你二人又如此愚蠢!”
司徒元拱手:“官家息怒。事态紧急,为今之计,还要联系龙虎营,调兵前来救驾。”
一位亲贵战战兢兢道:“现在龙船离城已远,就算咱们出了什么事,城里也无法发现,而且外面包围得如此森严,恐怕难以派人出去送信。”
司徒元视线一转,落在正站在一边旁听的朝轻岫身上,道:“朝姑娘,可否劳烦你去外面送一趟信?”
朝轻岫面露沉吟之色。
司徒元也明白此事十分为难,然而她已经是整座龙舟上所有状态正常的人中武力值最高且江湖经验也最丰富的一位,司徒元实在没有旁人可以托付。
第三百零九章
皇帝语气忽然变得郑重:“此事若成, 朝卿便是首功,朕愿封卿家为王。”
大夏立朝之初, 还有功臣被封异姓王,如今渐渐绝迹,连司徒元也只封了威定公而已。
就算孙侞近,往日那样受到天子爱重,也从未得到过一句类似的承诺。
旁边的亲贵想劝皇帝不要直接轻语许诺这么大的利益,嘴唇嗫嚅几下,最终还是选择了保持沉默。
毕竟眼下龙船上所有人的生机都系在朝轻岫身上, 要说金银,估计人家也不缺,说到做官, 人家多半不会, 那确实得给对方一点额外激励,才好哄得小姑娘为天子拼命, 至于事后如何, 自然大有操作空间, 他们完全可以在朝轻岫成功救驾之后,再过去晓以利害, 劝得对方主动推辞这份过于厚重的封赏。
司徒元看了皇帝一眼。
封赏过厚,显得不太诚恳, 他也有些怀疑天子是在给小姑娘画大饼,却不好擅自开口揣测皇帝心意。
朝轻岫睁着一双清亮的眼睛, 看看皇帝, 又看看威定公, 始终没有开口,似乎尚且弄不明白当前状况。
司徒元叹息。
这还是个不满二十岁的小孩子, 她哪里懂得官场上的弯弯绕绕。
皇帝见状,觉得朝轻岫多半已经对自己的提议动心,只是年轻腼腆,不愿意直接承认,于是立刻让内监拟旨。
他考虑得很好,若是叛乱不能平顶,朝轻岫拿了圣旨也没用,若是叛乱当真平定,无论是清流还是权贵,都会劝说朝轻岫放弃王位,当然就算这个小姑娘不愿放弃也无妨,有爵位不代表有实权,对于如何限制有爵人家的权力,朝廷自有一套成熟的应对机制。
危急关头,天子身边人的办事效率自然得到了大幅提高,一道节制兵马的圣旨跟一道封王的圣旨飞快写定,而且还是皇帝亲笔。
圣旨需得加盖印章才有效率,因为出门在外,掌印官不在,好在当今天子习惯随身带着私人玺印,往日也常常直接写了条子,盖上章就让人去办,以便绕开中书省的监管,这回正好将这枚印章加盖在圣旨之上。
司徒元道:“叛贼一定也会注意龙虎营的动向,主将可能已经被看管住,倒是你可以直接去找公孙卫将军,如果他也不便,就去找他的副将。”然后又对朝轻岫形容了一下副将们的样貌。
朝轻岫点点头:“我都记住了。”
转眼圣旨已经写好,黄羊公公亲自将之碰到朝轻岫面前,朗声:“请庆扬侯接旨。”
朝轻岫闻言,撩起衣摆,一拜到地:“勤王护驾,义不容辞,草民出身草莽,王爵之位并非所愿,然而此次进京,的确有事求肯,盼官家能够答允。”
司徒公眉心微跳,神色也有些古怪。
他很想告诫朝轻岫,千万不要在此刻提要求,免得被皇帝认为是在挟恩图报,可对方话已出口,现在阻止,已经晚了。
果然,皇帝听见朝轻岫的话,目中迅速掠过一抹阴霾,面上却依旧是和气笑着:“卿家尽管直言。”
朝轻岫正色:“孙侞近一党狼子野心,日日蒙蔽圣听,以至下情不上达,四海之内,民怨沸腾,暗中则阴谋串联朝臣,至有肘腋之患,草民恳求官家明旨降罪,以正视听。”
司徒元松了口气眼下的叛乱明显就是孙侞近发起的,朝轻岫的要求只是解决叛军首脑,倒也并不为过。
亲贵们也很能理解,孙侞近这人巧言令色,事后万一皇帝心软,从轻发落,今日出头对抗他的人免不了要被报复,朝轻岫提前请下处置的旨意来,倒也干脆利落。@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