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劝说皇帝时,依旧一句不肯说王贵人的坏话,还将话题轻飘飘带到了宫外。
皇帝每次与郑贵人说话,都觉得心胸舒展,所以也愿意多讲几句心事:“你记得,大妈妈今年已许久没露面了。”
他口中的“大妈妈”就是“天妈妈”春大姑,数年之前,春大姑就常以练功为理由,独自闭关,很少掺和宫苑中的事情。
郑贵人:“大妈妈近来可好?我还想带十九娘去瞧她。”
皇帝:“大妈妈练功时出了点岔子,只好闭关静养。”
天下间高手如云,天子居于庙堂之上,自己功夫低微,要是没有足够的好手保护,决计无法安心坐在龙位之上。皇帝信赖春大姑,对方练功出岔子之事,便叫他为难至极。
皇帝:“朕本来想借丹药之力,帮大妈妈度过这一关,却不愿外面有什么传闻。”
郑贵人心中一片清明皇帝本人虽然相信孙侞近那干人的吹捧,觉得自己与古之圣主相比也不遑多让,却同样清楚,自己在外面的名声不算太好,说不准就有那位武功高强且判断力与丞相一党不同的豪杰,打算潜进宫城,找机会取自己性命。
之前有春大姑等人坐镇,皇帝尚有些疑神疑鬼,如今自家阵营的高手出了岔子,就更加坐立难安。
郑贵人:“我听说丞相笼络了许多豪杰,或者可以替大妈妈分忧。”
皇帝原本也这样想,可他隐隐知道,这次杀害殷七的齐捕头,就是孙侞近门人的门人。
孙侞近在朝已久,随便拎一个官吏出来,说不定都能七拐八拐地与他车上许多关系,皇帝本也不觉得疑心,只是前些日子,丞相一党与郑贵人的党羽针锋相对得太明显,终于给皇帝留下了“齐如酌跟丞相府的关系可能比自己想象得更密切”的正确印象。
此时此刻,郑贵人特地提到孙侞近麾下党羽极多,皇帝并未像以往那样觉得安心,反而有了些不悦之感。
仿佛锋芒在背,让人很是不安。
郑贵人的目光在皇帝略显阴沉的面孔上一扫而过,没有继续趁热打铁,反而柔声道:“夜色已深,请官家早些就寝,免得龙体生恙。”
皇帝点了下头道:“也罢,我也确实有些累了。”又对郑贵人道,“你也早些安置。”
服侍天子睡下后,郑贵人自己却迟迟未能睡着。
听皇帝提起春大姑后,郑贵人现在有很多问题,需要好好思考清楚。
第两百九十八章
郑贵人清楚记得, 定康内的高手固然不少,近年来, 却一个接一个地闭关,连算是老成厚道的黄羊公公都许久不在天子身侧。
她行事谨慎,没有直接去问皇帝,而是不着痕迹地旁敲侧击,总算得到了一些线索。
据说大夏皇室曾经曾经得到过天侯武库的藏品,藏品中有一种功法,可以快速提高修习者的实力, 只是这种功法有着无法忽视的副作用,所以皇室自身并不肯修习的,只在身边挑选一些忠心且自愿的亲随传授。
依照眼下的情况看, 春大姑等高手, 多半就是此类功法的修习者。
功法修习得越久,身体上的问题就会更严重, 这也直接导致了禁中高手陆续闭关, 无法在天子身侧侍奉。
根据郑贵人的调查, 据说正是因此,皇帝才一直派人寻找一样极为要紧的事物。
*
程白展领罪后, 回到家,发现朝轻岫身边的护卫正等着他。
查四玉:“我奉命前来, 问指挥使一声,打算如何安置令爱?”
程白展博然片刻, 道:“请朝门主放心, 在下打算将英儿送到清正宫一段时间。”
查四玉问完话后, 就拱手告辞,程白展看了她的背影许久, 转身回府。
就在程清英出狱的第三天,程白展便马不停蹄地将女儿送去清正宫,他的职位太关键,很容易受到旁人的威逼利诱。在孙侞近一党展露敌意的此时,程白展自保已经勉强,遑论保护家人,干脆充分发挥名门正派的作用,将女儿交给他们保护。
清正宫当然不会拒绝。
在接到消息时,诸位长老还为此简单商议了一次,最后修兵库的长老广半宜主动开口:“我那里清静,不如就让程家孩子去我那里住着如何?”
秦予启冷笑:“住哪里都好,若是姓孙的敢派人上山掳人,咱们就替那位丞相大人教训一下他那些不成器的属下们。”
因为七皇子一事,清正宫对孙侞近产生了极其强烈的负面情感,哪怕秦予启话说得直白,一时间竟然也无人开口劝阻。
广半宜微笑着摇了摇头:“如此我就去带程家的小孩子过来了,稍后再去药园子里拔两棵草,下一下火。”
*
解决完案子后,朝轻岫依旧借助在华家的院子里,此刻华家已经知道包括“霍姑娘”在内的那群人的身份,很客气提出要不要换一个更舒适的住处,不过在被拒绝后也没有坚持,将双方间的社交分寸掌握得恰到好处。
考虑到同伴的武功修为高低不一,安为了全起见,师思玄干脆挑了一间大屋,将除了李归弦跟燕雪客外的所有人都归拢在一块居住,免得给外面的宵小可乘之机。
很快,师思玄就发现,自己这样安排,确实能保证居住者的安全,就是不太能保证大家的心理健康朝轻岫闲时,除了下棋外,就是调配各类奇奇怪怪的药材,让人一见就觉得跟她住得太近不是什么好主意……
师思玄:“汁液类的毒物不易长久保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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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非你近来想对谁下手?”
朝轻岫:“也许要下手,也许不下手,定康城内高手多入牛毫,难免有几个愿意替人排忧解难的豪杰。”
师思玄觉得朝轻岫说得有理,也就不管友人继续实验新药。
今日燕雪客返回师门复命,不在别院中。朝轻岫无事要办,拿了卷李归弦带来的佛经慢慢看,师思玄则坐在窗前写功课,偶尔与徐非曲讨论几句。
她看一眼徐非曲,忽然问:“你这些日子总有些神思不属,是否有什么心事。”
其实徐非曲日常问答应对都没有问题,只是师思玄到底跟她做过一段时间的同窗,而且心思机敏,加上徐非曲在同伴面前总是比较放松,所以看出少许不对。
徐非曲顿了一下,摇头:“心事说不上,只是来到定康后,始终有些不安。”@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师思玄平静道:“你想得事情太多,难免会心绪不平。”又指了下朝轻岫,“实在不行,就去找你家门主借一卷佛经来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