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朝轻岫的行动速度并不快,余芳言当然想走最短路线带朝轻岫到库房那边去,然而这位自拙帮帮主却会绕一下路,余芳言不时就得调整路线,假装自己确实就是这么走的。

朝轻岫自然是在观察环境,这也是她到陌生地点的习惯。

她发现,天衣山庄分舵外围的防守比内部更加严密,外部的守卫负责发现敌人,内部的弟子负责打发高手。

若是有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越过最外层的方位,又没能余悬月那样的高手打照面,就完全可以在这里自由行动。

川松分舵这边,武功最高的是连充尉,依照她的本事,应该做不到这一点。

余恒之早年一直生活在天衣山庄总部,所以居处的建筑与本地风格颇有不同,房舍的分布错落有致,回廊曲折,大大小小假山点缀在花木之中,一眼望去,说不尽的风雅别致。朝轻岫只扫了一眼,就看出了七八个适合安置机关跟埋伏守卫的地点。

余芳言却很不解。

对方说了要去看库房,却又不急着去瞧,而且据他观察,许多时候朝轻岫压根就是故意放缓速度或者绕远路的。

余芳言心下暗思,他觉得对方会放慢速度,其目的必然不是为了照顾自己这个受伤之人。

因为对侦探业务的不熟悉,余芳言很快就得出了更符合他阅历的结论朝轻岫是在故意拖时间,好让自己多受些苦。

既然对方决意如此,余芳言自然要顺着人的意思,他微微运劲,以便让伤口再次崩裂,好使自己将苦吃得更加充分。

鲜血迅速涌出,打湿汗巾,顺着衣服往下流。

朝轻岫听到了那声撕纸般的轻响,她的目光从这位余家大公子身上扫过,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探究与纳闷。

特立独行的江湖人从来不少,还好私人现在是在天衣山庄前院而非某个凶案的案发地,否则余芳言自行让伤口开裂的行为,很容易被朝轻岫理解为在用自己的血液破坏现场……

第一百二十一章

余芳言在心中反思, 若是早知朝轻岫还打算在庄内闲逛的话,方才他砍自己的时候, 就应该将伤口集中在一条腿上,如此一来,起码可以利用弹跳能力抵达目的地。

天衣山庄分舵内库房的位置在前院与后院中间,从方位看,实在不算隐蔽。

朝轻岫仰头看着门口牌匾上大大的“库房”二字,又感受了一下周围清静安宁、鸟语花香的氛围,温声询问:“余公子, 你还记不记得,出事那天有多少人把守此地?”

余芳言干咳一声,解释:“如果说专职把守仓库的话, 只有看门的一个人, 不过他并不算侍卫……”

朝轻岫点点头懂了,出事那天库房外只有一个门房, 安保力度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难怪自己没感觉到周围有侍卫, 她刚刚差点怀疑, 这里是埋伏着什么内力极高或者极擅隐匿之术的厉害人物,才避过了自己的查探。

余家分舵实在是一个特别外紧内松的地方。

朝轻岫默然片刻, 忍不住笑了一下:“那些布匹到底是贵重之物,就算天衣山庄多加重视一些, 也不算过分。”

余芳言知道对方对于天衣山庄的防护力度很有意见:“朝帮主说的是。只是川松一带向来平安,分舵在此从未出过事, 咱们才不小心疏忽了。”

川松又不是大城,

原本说得上的江湖势力也就天衣山庄跟原白河帮两家, 白河帮的地位又远远不如天衣山庄,寻常蟊贼根本没机会越过山庄的外墙抵达库房所在。

所以当时余高瞻等人想着将弄坏布料的事情扔到自拙帮那边, 除了有意甩脱责任之外,也是因为实在找不到第二个可能的嫌疑对象。哪怕到了今日,天衣山庄依旧有不少人觉得,就是连充尉那边的人在使坏。

朝轻岫:“我请白水看过,那些布料品质上佳,乃是难得一见的珍品。在下有些好奇,这些布料除了价值昂贵以外,是否还有什么旁的用途?”@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余芳言:“分舵每年都要将所织出最好的布匹运回总舵,由庄内的织匠为其品评定等。”又道,“其实这批料子坏了,原本也可以将次一等的送去品评,只是其它料子的质量都远不如这些不说,山庄那边已经知道这一批货的情况,所以当日发现布匹被弄污的人心中恐惧,不敢承担责任,最终连累了贵帮。”

朝轻岫注意到,余芳言刚刚并没提到心中恐惧不敢承担责任之人的名字。

她并不深究,只问:“那么余公子觉得,被损坏的那些布匹会被评为第几等?”

余芳言叹息:“若是让我说的话,必能评为第一等。”

朝轻岫:“朝某再多问一句,山庄那边一般会如何为布料定等?”

天衣山庄每年都会给庄内布匹做出评价,这件事情江湖上知道的人本就很多,有旁观经验的同样不少,余芳言也就没有隐瞒:“山庄织匠会仔细检查这些布匹的外观是否有瑕疵,表面是否平整,经线纬线是否对齐,还有光泽,轻重,触感等等。

“庄里织匠每次都会从运来的布料中随机抽取测验目标,每通过一次鉴定,等级便会上升一等,为了保证被送来的布匹都一样好,每次鉴定前都会重抽,最好的那种布,则将由庄主亲自查验。”

朝轻岫:“既然如此,事情会不会是余老舵主的竞争对手所为?”

余芳言默然片刻才道:“在开始品评之前,我们并不会知道其他人织出了什么样的布料。”

朝轻岫扫一眼余芳言。

她能感觉到此人方才的停顿。在很多时候,停顿就意味着犹豫。

所以余芳言并不是没有怀疑过分舵的竞争对手,只是觉得可能性不高。

朝轻岫:“可公子方才不是说,山庄那边已经知道了此次布匹的情况?”

余芳言:“山庄会定期派织匠到外面,查看各个分舵内的情况,顺便记录下咱们这一年来,在织造业上有何建树。”

朝轻岫:“那位织匠是何时来的此地,余公子可有调查过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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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余芳言道:“是六天前离开的川松……”摇头,“虽然事发时这位织匠的确在分舵当中,然而这样的事,却不可能是她做的。”

朝轻岫:“愿闻其详。”

余芳言:“此人的师父是祖母至交好友。说句过分的话,若是她要害祖母,害咱们余家,分舵这边不会仅仅只是损失一批布料。”

朝轻岫想到布料的总价格,顿时为自己的贫穷感到了一丝悲伤,同时意识到比起金钱来说,许多江湖人果然还是对义气比较看重,十万两的事情,说不怀疑便不怀疑。

在余芳言说话时,朝轻岫一直观察着对方的表情,因为受伤的缘故,余芳言对情绪的掩饰能力没刚开始那么周全,不过他在说起那位织匠时,态度很自然,由此可见,余家这边对那名织匠的信任是要远超过怀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