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鸣竹在奉乡城工作多年,熟悉道路,一马当先在前面引路,带领众人前往老赵渔家。

虽说现在天色实在不早了,不过活鱼巷的江湖人不少,消息传得也快,曹鸣竹等人过来时,老赵渔家的老板赵大河已经提前站在门口,一见曹鸣竹的面便主动迎了出来。

曹鸣竹松开缰绳,让店内的跑堂把马牵去店侧的马厩那边。

朝轻岫目测了下马厩的大小,觉得这里可能放不下所有人的坐骑。

曹鸣竹跟店老板打了个招呼:“赵老板,你好。”然后才道,“天色已晚,本来不该打搅,只是今日有些急事,想要询问赵老板。”

能在活鱼巷混下去的人,身手未必好,头脑未必聪明,不过大多都挺有眼力见,赵大河听了曹鸣竹的话后,立刻道:“请,请,正好二楼有雅间。”

对方热情客气,朝轻岫等人也就没有拒绝她的好意,跟则走上了二楼。

上到二楼后,朝轻岫驻足凝视着眼前的一幕,有些理解耿遂安的下属为什么觉得自家上司跑来这边是一件不大正常的事情。

作为一家开在活鱼巷的店铺,老赵渔家对雅间有着自己的标准。

即使号称是店内最好的房间,屋子中的桌椅也都是油腻腻的,空气中还散发着一股令人无法忽视的鱼腥气。

朝轻岫干脆动手将雅间中的窗户尽数推开,好让夜晚的新鲜空气能够涌入。

从窗口能够眺见外面的景色,老赵渔家离河岸很近,后院不远处就是一个小码头,许多渔舟就停在那里。

即使朝轻岫待在店内,依旧能听到远处的水声。

夜色如幕,笼罩了河面的波涛,晚间的灯火映在水面上,闪烁着一片细碎的光辉。

曹鸣竹在桌上放下一枚银锭,示意对方收下,随后才道:“七日之前,我们不二斋的耿掌柜曾到过此地,是也不是?”

赵大河回答:“是有这么个事。”又道,“小店难得招待贵客,所以记得甚是清楚。”

考虑到耿遂安在奉乡城是相当有名有钱的人物,赵大河的说法倒也很合理。

曹鸣竹看向朝轻岫,示意对方开口询问。

朝轻岫:“我想知道那天耿掌柜从进门开始,到从此地离开,都有什么样的表现。”又道,“老板不必勉强,还记得多少,就与咱们说多少罢。”

赵大河唉了一声,随后道:“我依稀记得那天、那天耿掌柜似乎是心里有事的模样,她骑马过来,一进门就摘了块鱼牌扔给我,然后径自去了雅间坐下,也不用咱们伺候,吃完鱼坐了会就走了。第二、第三天又来,天天都是如此,第四天就没见到人,也不晓得是什么情况。”

朝轻岫:“赵老板有没有问过耿掌柜为何过来?”

赵大河笑:“咱们是什么身份,耿掌柜怎会跟咱们闲谈!”

朝轻岫:“赵老板既然瞧耿掌柜心里有事,没有安慰一二么?”

赵大河:“确实安慰了,还说了白河帮里的一些事来劝呢。许多人都晓得,咱们焦五爷当初被杜帮主一掌击退,吐了许多血,照旧没事人一般为帮派办事,还能有甚事比这还大么。”然后又遗憾摇头,“不过我口才不行,那天耿掌柜明显没将话听在耳朵里。”

朝轻岫:“原来你是焦五爷的下属。”

赵大河嘿嘿笑:“不瞒姑娘,我以前正经跟在五爷身边跑腿过两年,甚得看重。虽然现在待在外面开店,年节也得去拜望他老人家。”

朝轻岫点点头,不再纠结赵大河的职场关系:“那耿掌柜当时有什么表现?”

赵大河叹气:“表现么……大约是嫌我聒噪。”

朝轻岫跟着又确认了一下老赵渔家的人员情况:“请问赵老板,那三天里,店中人手是怎么安排的,有没有谁迟到请假?”

赵大河:“小本生意,犯不上从外面雇伙计,在店里跑腿的都是自家人,莫说那三天,一年到头大部分时间,干活的也都是那么些人,并无变化。姑娘要是想问他们,我就把人叫来。”

朝轻岫:“暂时不必。”又问,“那三天里,上二楼的客人多不多?”

她问的时候,其实没报太大的希望,毕竟食肆中每日人来人往,除非是耿遂安这样身份特别的客人,否则不被记住才是常态。

结果赵大河给出了预料之外的答案。

赵大河嘿嘿笑:“客官也晓得,小店的雅座其实,咳,不大雅,平常来的客人嫌麻烦,大多懒怠爬楼,所以那三天里除了耿掌柜外,压根就没客人上去过。”

朝轻岫凝视面前的店老板,觉得此人对家中店铺的评价甚是中肯。

“再多问一句,当日的窗户是开是关?”

赵大河想了一会,回答:“房间的窗户在白日里一直是开着的,毕竟店里味道大,所以得多通一通风我记得耿掌柜那天还亲自把窗户推得更开了一些。”

徐非曲看赵大河一眼,脸上写满了“你还知道店里味道大”的吐槽。

她不由开始思考,赵大河此人的手艺得好到什么程度,才能弥补店铺环境上的劣势……

朝轻岫先微微颔首,旋即陷入沉思之中。

曹鸣竹看看朝轻岫,发现她没再开口,就对赵大河道:“赵老板先去忙罢,不耽误你做生意。”

赵大河连声道:“不忙,不忙,有事您再叫。”动作轻巧地将桌上的银锭掖进袖子里,哈着腰一路退到了门外去。

朝轻岫站在窗边,长睫垂下,遮住了目中的神色。

徐非曲一直注意着帮主的状态。

直觉告诉她,帮主大致已经有了想法,或者说,至少是有了假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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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鸣竹试探:“朝帮主?”

朝轻岫闻言侧过头,看向面前的不二斋掌柜,她没有直接阐述自己的想法,反而道:“诸位觉得,耿掌柜为什么要一连三日待在这家食肆之中?”

徐非曲想了想,回答:“当时耿掌柜已经晓得曹掌柜动了疑心,帮内不日就要派人过来查案,她得赶紧想法子脱身……”又道,“帮主的意思是,耿掌柜过来,是为了找人求助?”

朝轻岫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道:“那曹掌柜以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