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早朝,右想进来伺候赵明斐洗漱,瞧见他眼底青黑两团,面色枯槁,不?由担心起来。
陛下一连三日给皇后输血,肉眼可见地衰弱下来,显出?明显的病态。
她实?在忍不?住劝道:“张大夫说皇后已然?无恙,陛下为何还要损耗精血。”
赵明斐的思绪像是凝滞了般,半天才?反应过来右想说的话,“她还没醒。”
江念棠的脸色已然?恢复正常,还能偶尔喂进些参汤,张大夫也说可以不?需要再补充血液。
但?她依旧对外界毫无任何反应。
无论他,芸夫人,还是小太子?怎么喊她,江念棠像是昏迷了般,迟迟不?肯睁眼。
右想还想说什么,却在赵明斐冷淡的表情里不?甘地咽回去,最终只双手奉上今日补血的阿胶参汤。
下朝后,赵明斐赶往长明宫。
宫内的气氛从一开始的喜气洋洋到惊恐害怕,再到后来的松一口气,如今又弥漫着压抑沉重?。
江念棠生完孩子?到今天已经过去整整五日,她也昏迷五日,再不?醒来,张大夫也束手无策了。
赵明斐踏入长明宫,远远看见赵焱站在寝殿门口的侧影,他的目光直勾勾盯着卧榻方向,恨不?能穿透层层青石砖墙。
右想迎上来,低声回禀今日皇后和太子?的情况。
在听见江念棠仍然?沉睡时,赵明斐眸光一沉,提步而行,目不?斜视,一个眼神?都没留给焦急等候在外的赵焱。
张大夫时刻守在屏风外的厅堂里,见到赵明斐后立即行礼。
“起来,开始吧。”
他面无表情踏入内殿。
张大夫进来的时候赵明斐已经挽起织金云纹宽袖,露出?紧实?有?力的小臂。
然?而因为失血过多,小麦色的皮肤覆上一层淡淡的霜色。
不?知是不?是张大夫的错觉,天光透过格子?窗斜照到赵明斐的鬓发?边,隐隐泛着一层灰白。
“陛下,要不?算了吧。”张大夫劝谏:“娘娘没有?醒来并?不?是因为缺血。”
“那是为什么?”
张大夫顶着赵明斐骇人的气势道:“娘娘胸口似有?郁气淤塞,料想是久郁于心,这回趁着生完孩子?后身子?骨孱弱一并?发?了出?来,故而迟迟……不?愿醒。”
话音刚落,头顶似有?道钢刀刮过,令他寒彻入骨。
“不?愿醒。”
赵明斐当即黑了脸,双眸戾气横生。
就在张大夫快要被吓到瘫软在地时,赵焱闯了进来。
“换我来。”他无视赵明斐杀人的目光,撸起袖子?伸到张大夫面前。
赵明斐余光落在殿外门口,右想伏跪在地不?起。
陛下的身体情况不?容乐观,昨日在御书房时突然?倒地昏迷,吓得一干宫人兵荒马乱。
不?用太医前来诊脉,右想也知道是为什么。
陛下不?能再失去更多的血了,她在收拾御案时偶然?看到遗诏二字,当即吓出?一身冷汗。
右想宁可冒着违抗圣意的风险放赵世子?进去,也不?愿陛下再度涉险。
“出?去。”赵明斐冷冰冰下令。
赵焱把手又往张大夫的方向送了送。
气氛陡然?紧绷,两人之间充满一触即发?的火药味。
张大夫头颅低垂,像鹌鹑似的缩着脖子?,夹在他们两人中?间简直要被压抑得透不?过气来,又不?免暗暗感叹赵世子?真是忠肝义胆,三番五次顶撞陛下只为能代替他输血。
“朕命令你滚出?去!”
赵明斐忽地暴呵一声,像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块巨石,激起千层浪花,吓得张大夫魂飞魄散。
顾焱寸步不?让:“陛下何苦为难自己?您连续输血多日,体虚气弱,亏损的血输给念念也不?好。她至今昏迷,您难道不?想她早日醒过来?”
张大夫总觉得哪里不?对,赵世子?话中?的意思好像并?非为陛下打?算,而是为了皇后早日苏醒。
他忽然?想起赵世子?抓他进宫那日的焦躁急迫,不?知道还以为是他媳妇生了。
正当张大夫一头雾水时,余光瞥见陛下的脸色肉眼可见变得黑沉阴戾。
他的声音充满暴怒:“不?准你叫她的名?字。”
“你是什么身份,胆敢在这里大呼小叫。若不?是你,她早醒了。”
“是我?”顾焱拔高声音,他脑子?里因担心害怕而拉满的弦被他这句话压断,也不?顾什么君臣礼法,怒目横生道:“导致她躺在这里的罪魁祸首是你,赵明斐。如果不?是你苦苦相?逼,她怎么会不?想醒过来。”
顾焱每日都要追问张大夫江念棠的情况,自然?知道她有?股郁气淤滞凝塞于胸。
“我?”赵明斐一步步逼近顾焱:“我做错了什么?错的是你,是你不?肯放过她,一次又一次恬不?知耻靠上来。”
“是你强迫她,逼她做不?愿意的事。”顾焱眼前不?由自主浮现江念棠手脚上的淤痕,双目赤红:“你这样?伤她,我恨不?得杀了你。”
张大夫已经被这短短的几句对话震得目瞪口呆,他知道赵世子?心有?所属,却不?曾想竟然?是皇后娘娘,而且看样?子?陛下也知道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