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焱冷笑一声:“陛下这?么肯定他们不会杀我?还是您想要借机铲除我这?个眼中钉,肉中刺。”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赵明斐面无表情?阴回去:“你要是愿意被他们误杀,朕会用国丧厚葬你。”
顾焱冷冷吐出三个字:“你做梦。”
他才不会死。
赵明斐面露可惜,“只要你说你是恭王世?子,他们一定想办法会把你拉上贼船,借此逼恭王不得不反。”
赵明斐声音有些蛊惑的意味:“你可以?选择答应,也可以?选择拒绝。”
顾焱问他:“为什么选我?”
赵明斐手底下能被驱使的能人异士众多,顾焱想不出来他非自己不可的理由。
“因为方?便。”
顾焱一头雾水,直到?有人送来一双鞋如意云纹盘龙靴,他穿上后?惊奇地发现?居然?纹丝不差。
“赵世?子,您意下如何?”独眼头领虽是跪着,眼神?却十?分骇戾,示意手下围过来,颇有黄袍加身的架势。
顾焱似笑非笑:“你这?是在逼我反?”
“暴君无道,人神?共愤,他宠幸妖后?,膝下至今无子,正是上天对他的惩罚,要他断子绝孙,仁者取而代之。”
顾焱总体听下来还挺顺耳的,但听到?“妖后?”二字时眉头一皱,禁不住讽刺了句:“他不行,怪皇后?做什么?”
独眼头领愣了一下,大概是没想到?赵世?子提问的角度如此刁钻。
然?而就在这?电光火石间,顾焱出剑了。
他的剑夹在独眼头领脖子上,锋刃贴在汗毛直立的皮肤边,冰冷刺骨。
“世?子,你杀了我没用。”独眼头领继续拉拢顾焱:“你就算杀光我们,龚州还有千千万万的人要狗皇帝的命。他是一只没有底线的饕餮,做太子时包庇贪官污吏,当了皇帝又反手落下屠刀。恭王现?在手握大军,镇守西北,他不敢轻举妄动,但有朝一日定会向你们挥刀。”
“赵明斐薄情?寡义,心狠手辣,您不能被他现?在这?副假仁假义的模样给骗了!”
这?番说辞的确非常有说服力,顾焱切齿道:“赵明斐确实不是个东西,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砸锅,可我不是他,而且”
血液迸射而出,独眼头领不可置信地望着顾焱冷漠的脸。
“你骂她,我非常生气。”
仿佛一个信号,当独眼头领倒下的瞬间,四周瞬间涌出数十?名黑衣人,顷刻间将剩余的叛党斩于刀下。
顾焱带着这?群人在山谷间周旋,做出一副落荒而逃的样子,一边吸引龚州世?族的注意力,放松他们对龚州城内的警惕,一边给赵明斐拖延时间,部署最后?的收网行动。
赵明斐利用这?段时间大量搜集证据,他藏身于龚州城内缜密布局,势必要将这?群树大根深的顽固势力如同?京城门阀世?家那?般连根拔起,彻底断绝他们死灰复燃的希望。
龚州连日下起大雨,和雨一同?落下的,还有浓稠的血气。
几日之内,龚州城最繁华的东街人家全?数倾覆。
大虞以?东为尊,东街里住的都?是叫得上号的名门世?家,哪家跺一跺脚,龚州城连同?周围的两省八城都?得震三下,勋贵公卿到?了这?里,都?得敬上三分,谁能料到?会有迎来灭顶之灾的一日。
没有人知道这?群数千人的精锐是怎么绕过城门哨口悄无声息包围东街,领头的将领一声令下,银甲尖戟的士兵如猛虎般冲进去。
名义是捉拿行刺陛下的刺客,若是敢拦,则视为同?伙就地格杀勿论。
紧接着门缝里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嚎,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便成了压抑的低泣。一个又一个平日里趾高气扬,眼高于顶的贵族子弟戴上镣铐,挨个垂头丧气地走出来,下了大狱。
一桩桩,一件件的旧案被翻了出来,强占农田,逼良为娼,草菅人命……最重要的是参与?行刺圣上,论罪诛九族。
西街菜市口的行刑台被血染了一轮又一轮,刽子手的刀都?卷了数把,最后?还是京城羽林军一同?帮忙才能勉强完成当日任务。
龚州城的百姓从一开始的惊惶不安,到?欢呼雀跃,最后?变得麻木,只叮嘱家里的小?孩不许往那?处去,沾上孽障。
顾焱回城之时,正赶上最后?一家被拉去砍头。
尽管那?人已经年过半百,脸上的皱纹如包子褶皱般明显,顾焱还是一眼认出这?是当年逼他养父母不得不离开龚州,客死异乡的罪魁祸首。
顾焱拾阶而上,示意他要亲自动手。
长剑出鞘,一缕寒光闪在那?人的双眼上,映出魂惊胆颤。
最后?一颗人头落地时,赵明斐已经秘密回到?京城。
此刻的京城众臣也陷入到?两难中。
就在前几日,后?宫传来确切消息,皇后?有了三个月的身孕。
恭王府态度不明,既不进宫道喜,也不开门迎客,红漆金锁大门依旧牢牢封死,外面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人不出来,像在风雨飘摇中傲然?于世?的孤岛。
长明宫亦然?。
为了防止有心人打探消息,江念棠已下令长明宫之人只能进,不能出。
好在赵明斐离开之前没有把李玉带走,有他在,宫内暂时还没有出什么大乱子,他在江念棠公布喜讯当日就接管了长明宫的一切事宜,将里里外外围成铁桶一般密不透风。
特殊时期,长明宫的夜晚格外寂静。
江念棠正闭眼休憩。
殿外的门悄悄开了一条缝,一个黑影悄声钻了进来,快步朝床榻方?向走去。
他的脚步很轻,但还是惊醒了江念棠。
她一抬眼,便看见来人头戴黑色兜帽,巨大的帽檐垂落,遮住他上半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