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1 / 1)

采蓝同采绿对视一眼,面上露出了然的笑。采绿心思沉沉,敛眉不言。⑦④尒説

未见桓微之前,

谢沂本有千言万语想同她说,临了,却一句话也说不出了。他看着她露出紧张而不自知的芙蓉面,知道她是在等着自己,不禁轻勾唇角,点了点头。

桓微揪至喉口的心倏时落了回去。

不禁展颜,一笑便如湖中芙蕖开时。“谢郎君。”她真心实意地道,“谢谢您。”

谢他?他要的是感激么?

她若是知道向她提亲的北燕吴王就是她心心念念的袁燕持,不知会不会后悔?

“有件东西……令兄托我带给女郎。”

谢沂容色冷下来,将那封婚书取出,采绿上前接过,转交女郎。

桓微还不知是何物,含着清醇恬淡的笑打开两片薄薄的烫金镂花红笺,一行熟悉的行书仿佛灵动的飞鱼跃入眼中:

女郎亲启:

暮春三月,江南草长,杂花生树,群莺乱飞。

关山凄怆,陇水断绝,天似穹庐,笼盖四野。

江南江北,千秋万岁,愿与卿卿共赏。

慕容衎拜上。

桓微笑容僵住,仿佛落梅枯寂,顷刻间被抽去所有生气。

她目光怔怔落在那个「衎」字上,眼前却渐渐地模糊。衎,君子有酒,嘉宾式燕以衎。

容衎……慕容衎……

他说他叫容衎,字燕持,洛阳人氏。却原来,都是骗她的。

他是胡人,鲜卑人。不是汉人。

桓微心中酸涩,持着薄笺的指微微颤抖起来,眼睫一扇,一滴泪无声无息地滑下。

她想起那年初见,暮春三月,清明射柳。她站在西府军校场的高台上,遥遥瞥见跑场中一人策马提缰,搭弓发箭,于百步之外,正中柳枝。

奔马激起的沙尘之中,少年秀颀挺拔的身影清晰又模糊,杨柳疏疏而落,被他握在手中。就像是握住了她的心,她从来没有过那样紧张而快乐的心绪。

她又想起十四岁那年、她平生所做过的最出格的一件事。他犯了军规,叫他阿父军法处置后关在营牢里。那天是除夕,荆州府阖府上下一起守夜。她在夜里乔装扮作小兵,给他送了一碗饺子。他那时是只知她齿序不知她名字的,便问她叫什么,眼中温柔得如同月融春水。她觉出一丝意味来,指着碗里的饺子羞红了脸不说话。从这以后,左右无人时他便唤她皎皎,从没有人能把她的小字唤得如此动听。

现在想想,其实距此也不过两年,却遥远得仿佛两世了。

谢沂看着她,秀颀纤细的美人安安静静地坐在亭中,手持红笺,神情漠然。除却脸上未干的泪痕,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生气。才被春风拂暖的人儿,顷刻间又被冰霜冻住了。

她现在一定很后悔让自己去了淮南。wap.xs74w.com

谢沂漠然移开了视线。

谢沂在想什么桓微自是不得而知。她闭一闭眼,将未尽的泪水都阖在眼中,那些被她辗转念了千万遍的过往也随之在泪水中消融。忽然间,就都放下了。

“谢郎君。”

她眼睫一扇,微笑着睁眼唤他,眼中清光潋滟。

“七夕黄昏,清溪神庙,皎皎等您。”

第 25 章 七夕(入V三合一)

次日,谢氏的媒人如期带着纳采礼上门,长公主同意了议婚,两家交换合婚庚帖,在祖庙进行占卜。短短几日,就将婚期定了下来,定在下月廿七。

期间,北燕的使者也曾上门,却都被拒之不见。桓府上下瞒得极好,桓微半点也不知情。

至于桓芙的婚事,则定在长姊出嫁之后。

时光飞逝,七夕转眼即至。南齐风俗,妇女会在这一夜持彩缕,穿九孔针,向织女拜月乞巧。乞巧结束后,还须守夜。每一年,宫中都会举行盛大的乞巧活动。

民间也是热闹非凡,清溪小姑神庙将举行盛大的庙会,有花灯可看,有姻缘签可抽。这一日,也是青年男女为数不多的相会的日子。

到了这一日,庐陵长公主早早地带了几个女儿入宫,李夫人也在陪侍之列。桓微因与谢沂有约,推说不去,庐陵只是略皱了皱眉,同意了。

待庐陵等人走后,桓微才开始梳妆打扮起来。她梳朝云近香髻,髻上未佩步摇,束了两根丝带。黛笔浅描,口脂轻点。着一身玉色折枝花的齐胸襦裙,逶迤如云,飘逸隽美。

她鲜少有这样精心妆饰的时候,新装靓饰,艳冶绝伦。采蓝一时看呆了眼,移不开视线。桓微在额心点了一朵花钿,揽镜清凌凌一笑,“都说女为悦己者容,女子要为喜欢自己的人妆扮,他应该是喜欢的吧。”

她既决心遗忘前事,也就决定要和未来的郎君好好相处。纵使她对婚姻情爱没什么向往,也不想做一对像父母一样的怨偶了。

采绿正替她挂着腰饰,闻言,动作微微一滞,又很快将玉玦重新挂好。

今日是七夕,建康街头月上柳梢,华灯璀璨。桓微笼着雪色帷帽,乘车在清溪中桥停下。清溪上跨有七桥,宛如七道飞虹,桥上则悬红结彩,花灯如昼,宛如繁星汇成天河,绚烂至极。清溪河畔建有清溪神女的庙宇,开门白水,侧近桥梁,两岸,车如流水马如龙。

相传,清溪神女是前汉秣陵尉蒋子文的第三个妹妹。她未嫁而死,被祀为神,常有青年男女来此祈求姻缘。

神庙的后院之中,更有一株树龄五百年的桐花树,女郎们祈求姻缘时则将红绸挂在树上,因此也被称作姻缘树。wap.xs74w.com

此时,神庙附近已聚集了不少的青年男女,人声渐沸。

桓微笼好帷帽,步月进入庙中。她同谢沂约定了要在清溪神庙见面,见供奉神女的殿堂此时还没什么人,便进去拜了一拜。

神女塑像下摆着一个签筒,桓微取下帷帽,抱过签筒摇了一支。只是那签文古朴晦涩,甚难明白。她颦眉细思了一瞬,持签再度拜过神女,便欲去解签处。这时身侧锦团微陷,熟悉的玉蕤香清盈盈拂过她鼻尖,有人跪在了她的身侧。

“临行时被阿母叫去,让女郎久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