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三十鞭,李三夫人几乎快要昏过去,拉着丈夫的胳膊哭求道:“郎主,三十鞭未免也太重了,三郎也是你儿子啊。怎么能三十鞭,二十也行啊……”
一向软脾气的李烨却在此刻硬气起来,痛声拒绝:“你当我想吗?可若处理不当,公主不满,难道还要让老四再替三郎收拾烂摊子吗?”
李三郎被仆从按在长凳上捆住时,嘴中一点没停:“她说是公主便是了?我看不过是个有几分美色的小娘子,胆大包天还敢假冒公主!”藤条抽上他时,他仍仰头嘴硬。
“堵上他的嘴。”李烨神情紧张,见长子确认点头,连忙命仆从行动,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长子从不作假,定是见了信物。何况他刚刚匆匆下值回府,也听说官驿来人了,眼下并无官差到的谕令,除了公主还能有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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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理会愣在城门前的李氏子,一行人进城后行至官驿安顿好。越承昀神色轻松,张罗着午膳一事,松闻依言出去安排了。
薛蕴容瞥见他手上的红痕与伤口略略皱眉,抿着唇看向秋眠。
秋眠心领神会,翻出药箱提醒驸马:“驸马,手上该上些药。”
收到提醒,越承昀才隐隐感觉到手背传来的刺痛,低头看了一眼,一道两寸长的擦伤口子微微渗血,只是中间划得深,看着吓人。但秋眠对他从不作公主授意以外的事,想到这,他心中更加松快。
接过清水与金疮药,他突然神色一动,左手微微一抖,水竟倒歪了,洒了一半在地上,一派忍痛不支的模样。
无言的氛围中,薛蕴容忍了又忍,终于从他手中夺过东西,冷声道:“坐好。”
听见此话,越承昀弯了眼睛,依言乖顺坐在她面前,朝她伸出了受伤的右手。
薛蕴容心中叹气,手上动作却带着无名的怒气,动作不甚轻柔。先用清水冲洗伤口,见擦伤不再渗血,当机立断取来纱布擦拭干。
正欲上药时,听见越承昀突兀嘶了一声。
她不语抬眸,只见越承昀眼神无辜,甚至还透着几分可怜的意味:“阿容,你轻点。”
虽没有回复,但想到他是为护自己而伤,薛蕴容手上的动作还是不自觉轻了点。她细细将药粉均匀铺上伤口,扯了段纱布裹好,最后重新将药瓶塞回越承昀手中,眉目中传达着“只此一次”的意味。
摸着手中光洁的瓷瓶,看着缚在右手上的白纱,他晃了晃,笑道:“倒也不亏。”
安排好午膳的松闻推门而入,刚好听见这句,不明所以地瞪起眼睛,受伤不亏?这是什么道理。
“是不亏。”破天荒的,薛蕴容顺着话接了下去,她擦去手上的水迹,倏而笑道,“李府很快便应来人了,你这伤不亏,是很好的借口。”
她放下微湿的擦手帕,目光扫过秋眠与松闻,最后定在越承昀脸上:“都知道该如何做了吧。”她故意没按他想要的话中意思走,眼中久违地闪烁着狡黠的光。
秋眠果断应声,拉着还有些懵的松闻出去了:“我们先去看看午膳,稍后送上来。”
屋内又只剩他们二人。
越承昀回顾着她刚刚的神色,神色怡然,发出轻叹:“确实不亏,我……很荣幸。”
果然不多时,秋眠便前来禀报。
“殿下,李府来人了。”
“都有谁?”薛蕴容将目光从窗外收回,刚刚官驿外街道上动静可不小。
“李长史、李二郎和……被捆着的李三郎。”
秋眠想起李三郎衣衫被抽破、血迹渗出的惨淡模样,心道李烨倒真的舍得下。
“不见。”
她耐心地敲着桌案,片刻后继续道:“就说驸马伤势不轻,本宫甚怒。”
瞥了一眼越承昀裹好的右手,真是很好的理由。
“再等等,不急。”
“最后李炳定会亲自前来。”
第14章 第 14 章 “李太守治下甚严,定能……
二月初九,邺城太守府。
仆从最后一次仔细清扫着庭院、擦拭摆设,后厨也忙活起来。
李烨站在廊下搓着手,神情紧张,语气中带着窘意,看向一旁不动如山的弟弟,又一次问道:“公主当真今日愿意来?”
李炳抚着下巴上的一撮胡须,缓缓安抚焦急的三哥:“公主为君,为君者重诺,必会准时赴约。”他思索片刻,又叮嘱道,“今日切勿让三郎再乱说话。”
见自家弟弟如此确信的语气,李烨心中安定了些。
昨日过午,他提着被藤条抽的说不出话的小儿子前往官驿求见公主,不出所料地吃了闭门羹。虽心有准备,可公主身边的女使毫无保留的话令他尤为心焦。
她说:“殿下分外心忧驸马,无暇见大人,大人请回吧。”说完,还愤恨地瞥了一眼李三郎。
那女使的话犹如带着厉风的耳光,毫无保留地扇了过来。晋朝谁人不知公主与驸马情感算不上和睦,连冀州茶楼偶尔还能听见偷摸编排的话本子,女使这句是摆明了公主生了大气!
在官驿门外纠结了一刻钟,李烨终于狠下心差人将此事告知了李炳,心里却想着又要拉下老脸请弟弟帮忙了。
李炳站在廊下看仆从来来往往,心中却没有李烨那般忐忑,他摸着胡须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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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还没到太守府门前,薛蕴容挑开车帘一角,刚好看见李氏一行人已在门口候着了。她将车帘甩下,瞥了一眼身侧人的右手:“知道该怎么说怎么做吧。”
被点到名的的越承昀将右手的袖子向上提了提,露出精心包扎的右手,但笑不语。
白纱覆盖的范围已远超伤口大小,一看好似伤口严重今日出门前,他特意重新包扎了。
不多时,马车稳稳当当停在太守府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