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夫人拉起他:“喜宴的吃食么?备好了!都备好了,都是阿宝爱吃的!”邹夫人捏了捏阿宝的手,笑道,“今天是我们阿宝大喜的日子,自然不会让阿宝饿肚子。走……”

岂料,阿宝陡然抬手,按上邹夫人的臂腕,朝内狠狠一拧!

力度之大,像是要生生将妇人的手折断。

“所以,阿娘……”迎着邹夫人诧异的目光,阿宝抬起头,扭曲地笑着,嘴角还淌鲜红的血。

“看到我的新娘了吗?”

*

周綮四十七年,三月廿二,邹府乱了套。

本是大喜的日子,新郎官却陡然成了不疯魔不成活的恶鬼,嗜血成性。

这阿宝虽然痴傻,但身型确实一等一的壮实。邹员外早逝,除了外聘的抬轿夫,邹府上下男丁不过十余人。

是以邹府家丁不敌‘恶鬼’,这场诡异的嗜杀宴,竟持续了几个时辰。

邹府少爷的喜宴,以一种极其荒诞的模样落了幕。

“全府上下,二十二位伤员,七具尸体。”

邹岙山外意云镇,衙府内,几个小吏在通报情况。“唯一没对上号的是……是那位新娘。”

另一人插嘴道:“但也有说是被,被那个痴傻的少爷……”说着,她咽了口唾沫,大概是觉着有些难以置信,抑或是难以启齿,声音陡然降了许多。

太师椅上,一位眉清目秀的少年郎叩了叩桌面。“但说无妨。”

“……生,生吞了。”

少年掀了掀眼皮,“那便传仵作,剖尸。”

“周少卿。”旁边一位老人抬起眼,点头哈腰地笑,“剖了。”

少年:“没有发现什么?”

仵作:“……没有。胃里空空如也。依下官愚见……大抵,大抵这邹阿宝,从午时,就,就未进过食了。”

少年:“据邻里问话,事发为酉时,而那邹阿宝被捕,无故暴毙,则是亥时。午时到亥时,短则四个时辰,长则六个时辰。剖尸的结果,是他腹中空空,那这疑似被生吞的新娘……”

小吏却插嘴:“周少卿,不是说那人被恶鬼附了身?恶鬼吃人,哪能真进到肚子里呢?”

“我不信什么神鬼之说。”周少卿斜去一眼,“我只信事在人为。”

“那邹阿宝本身就有痴呆之症,受不得什么大刺激,忽然疯魔,必有缘由。许是受谁‘指点’,或者是被什么修士心法……稍加引诱。”

仵作老人隐约眯起眼,小吏也只好讪讪退回原位。

太师椅上这少年郎,并非别人,正是当今圣上跟前炽手可热的大人物,大理寺少卿,周昭越。

三年前,舞象之年的周昭越夺得探花名号,此后一路高升,平步青云。

圣上曾在满朝文武前直言,这周昭越虽是探花之名,却有状元之实。

其为官清正廉洁、刚直不阿,极受地方百姓爱戴,亦受圣上赏识。年未弱冠而官至大理寺,后被钦定为公主府驸马。

任谁都要夸一句前途无量。

而现在,这位少卿兼驸马郎,颜色凝重地坐在太师椅上,提起笔,淡淡道:

“追查新娘。”

作者有话说:

忍不住要说一句,驸马郎性别女。

她有长公主

第四章

◎良娣◎

“倒灶少卿,烦要死啊!”

合院连廊,一个县官一把扯下官服。“一介书生,官场事一窍不通的纸上兵……待他那大理寺就好了啊,跑我们这偏僻小镇干什么?!啊?!”

“何况,人证之中,那个邹府的什么赵嬷嬷明明早已提了,说一切都是由那个痫病少爷作的罪孽,与旁人没有关系……还说那徐氏女也是被逼婚的可怜人,见乱逃跑也情有可原……”

其身侧,另一位小官也不住地点头:“呵,恶鬼突现,旧疾复发,喜丧成悲,哪一个不能写上去。谁都不想过问了,偏偏那少卿还要查。查查查,查个屁!”

“呵,什么少卿,他还真好意思摆架子。靠女人的窝囊废而已。”县官嗤笑了几声,诋毁便信手拈来,“要不是在百花宴与长公主对上眼了,这大理寺少卿轮得到他来做?一个连举荐信都要不到的寒门学子?”

“估计也是……”

另一人语气揶揄,神色猥琐。“那方面,哈哈,功夫了得吧。”

两个官员对视一眼,立刻发出意味不明的哄笑。

但这笑并未持续太久。

只听身后,一道调笑的女声响起:“你们说得不错啊。”

女子一身澄红留仙裙红袍,容貌昳丽,颦笑间带着几分傲气,又几分逸然。“居然轮得到你们这些人来嚼耳根子,我那驸马郎……”

“可不就是窝囊废嘛?”

她朱唇微抿,一双瑞凤眼秀气,一副新月眉弯弯,语气亦含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