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罗艽忽无声笑了笑。
百年前那一场战役,血月血树,几乎可算得上生灵涂炭。于后人口中,竟不过三句尔尔。
还真是……千秋万事,总要被嚼碎了舀进茶里,供人在茶余饭后,谈笑一番的。
周空再道:“那场战役的主力,就是三清山的几位。”
再叹了口气,“不过,叶青洲的师姐,不觉剑罗艽……”周空压低声音,“她与魔头同归于尽了。”
罗艽终于觉察到不对劲了。
她反问:“为什么说‘罗艽’这两个字的时候,要压低声音?”
“你不知道?”周空不可置信道,“你刚和那茶馆仨人对峙,牠们说你住在茶馆不是吗?”
罗艽:“住过。可这和我们说的有什么联系?”
周空:“就这几日,那叶青洲硬闯了那间茶馆,打得里面几人鼻青脸肿,就是因为那茶馆的说书人,提了‘罗艽’这个名字!总之,总之,几刻钟后,茶馆被她夷成平地了。”
罗艽大为不解:“为何提了‘罗艽’……要被她揍啊?”
周空沉默片刻,又勾了勾唇角。“理由很多。有说是因为百年前她们有过节,也有说是别的原因。我是觉着,疯子做事儿,不需要理由。”
“再者,你猜也猜不透,是不是?”
罗艽“啊?”了下,皱眉,又若有所思地“嗯”了声。
她认命地闭起眼。“愿闻其详。”
周空于是再说:“一开始以为,叶青洲是因为千里陂一役才逐渐疯魔的毕竟,当时,表面上……”她好像有点儿纠结措辞,顿了良久,终于又道,“毕竟当时人都说……她和那个师姐,表面上还是很亲近的。”
罗艽心道:本来就是啊!关系很好啊!
“所以一开始的传闻呢,就觉得她是因为自己师姐是死在面前,受创过大,才成了这副不疯魔不成活的性子。可后来又有另一种说法,因为在千里陂一役,三清山师姐妹共同御敌,故而那叶青洲使的也是三清道法。此举引得风仪门长老不满,是故千里陂一役后,身在风仪门的叶青洲反而处境极差。”
“听闻,也是在这几十年间,她受尽冷眼与折磨,养成了这样的性子。”
“这点我不予评价。不过也有人说,虽是有人针对她,但也未必对她进行了虐待。”周空道,“毕竟那时,针对她的老掌门早就垂垂老矣,而叶青洲能力正盛。倘若什么事情,叶青洲本人不愿干,别人万万挟制不得。”
“再后来,叶青洲当时的好友,唐忆,也算是在一众唐家小辈里熬出头了,在风仪门中有了举足轻重的地位。”
“唐忆拿到了权力,自然不会对昔日好友太差劲。而后来,叶青洲也在门派里,也得到了应有的位置,比如剑阁主人,又比如……长老之位。”
提及此处,周空耸了耸肩膀:“她本来就很强嘛。”
罗艽与有荣焉:“那是。”
周空:“啊?”
跟你有什么关系?
罗艽立即改口:“要不怎么到处当疯子,打这个打那个,还没被制裁呢。咳,你继续说,你继续。”
周空叹了口气。“总之,往后的事情,也如你所言。叶青洲愈发疯魔了。可她骂名愈盛,唐忆却对她愈加关照。”
“所以有人说,她们应当……”
罗艽急切地追问:“应当什么?”
周空:“说她们应当是道侣。不过我倒不这么觉得。依我看,很多时候,那唐忆也不知道该拿叶青洲怎么办。如此维护,反倒像是……从前亏欠了她什么。”
罗艽下意识喃喃:“亏欠了什么?”
周空失笑:“这么细枝末节,我缘何会晓得?”
“关于叶青洲,你只需知道。她这些年疯魔,骂名极盛,却无人敢去真的招惹,不外乎四个原因。其一,她很强。其二,风仪门的唐忆,真当对她誓死相护。其三,她本身未牵涉任何暗斗的势力,如朝堂,如党·派。其四……好似,还未听过她真要了谁的性命的事儿。”
罗艽又将话头转回最初:“为何要破阵?风仪门的幻阵。”
周空道:“并非破阵,只是解阵。其一,我曾千方百计与她见过面,意在拉拢。她曾与我说……她认可我。可她无心世间事。”
“但也不是没有回旋的余地。她说,倘若我解了风仪门的阵,便愿与我同谋。”
“当时,我当这是委婉的拒绝。毕竟我不过一介凡人,与她这种道途坦坦的大能相比,微如蝼蚁。那些风仪门的长老,尚且依仗着风仪门之阵百八十年,我……要如何能窥见阵中妙法?”
“直至遇见你。我直觉,你非彼间人。或许有解释的法子。”
“其二。”周空咳了一声。
“世人都道,那阵法藏着叶青洲最深的秘密。倘若你真是对她好奇,那这阵……你总也该看看。”
最深的秘密?
听着周空的话,罗艽视线游离,深思也涣散。
包间内,一时无言。
还是周空忍不住打破沉默。“对了,你还存着我给你的那枚金叶令牌吗?”
罗艽颔首。
“那是龙吟岛做的法器,危机时刻可护你清明。”周空道,“此外,还有一个用处。”
罗艽还未作声,就见周空从椅上站起,再眼睁睁看着她跃至窗边,径直翻了下去!
“喂!这里可是三层……”
罗艽一个激灵,追到窗边,趴在窗棂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