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1 / 1)

恕一说:“防备一定是有的,只是在人家的地盘,再好的防备都是防不胜防。”

我急道:“那我们就只能坐在这里等?已经等了一个小时了,还要等多久?”

恕一透过他的玳瑁眼镜冷静地看着我,“小堂嫂,现在不是着急的时候。我们等在这儿,是因为我们在付赎金或者有其他行动之前,首先要确定……堂哥还活着。”我愣住了,恕一的话如同一盆冷水迎头浇了下来,让我整个人都安静了。

是的,我们首先要确定的是,他还活着。

电话在这个时候响了,急促的铃声震得我浑身发抖。

恕一拍了拍我的背,我力持冷静,听到他在我耳边说:“小堂嫂,别这么紧张。一会儿电话接通了,我们尽量拖延时间。”

那几个技术人员用眼神示意,他按下了免提。

电话通了,或许是线路的问题,背景都是嘶嘶啦啦的杂音。我的心怦怦跳个不停,几乎要跳出嗓子。

“小夏,你在听吗?”

是韩棠的声音!我的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极力控制,依然哽咽出声,“是我,我在这儿。你怎么样?”

“我还好,你别担心。”

我捂住自己的嘴,控制住想要失声痛哭的欲望,无法想象,三天之前还赖在我床上,缠着我跟他耳鬓厮磨的人,不过几个朝夕,已经距离我那么遥远。我们中间隔着万里土地,半截生死,有太多的话想对他说,如今却句句如鲠在喉。

“小夏,你仔细听我说,一会儿他们会给你一个账号,恕一有我所有的账户,但是他不知道密码,密码是你的生日,你帮恕一提五千万美金出来,转到他们的账户,其他的什么都不要做,他们收到钱就会放人,不会要我的命。”

就这样?我不敢相信。我有点慌了,抖着嗓子问:“我们把钱打过去了,他们不放你回来怎么办?我们怎么去接你?怎么确定他们拿到钱之后就一定会保你平安?不!我不能这么做,这太冒险……”

韩棠打断我说:“小夏,你现在只能相信。照我说的做!放心,我不会有事。”

我整颗心都拧在一起,压抑着痛哭的欲望,低喃道:“韩棠……”

“听我说,没事的。家里的事恕一会帮你,我不在,你就可以代表我,明白吗?我一定会回去,我答应你的事,我没忘,也不会食言,相信我……”

他说到这儿就没动静了,电话好像被人拿走,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来,说的是中文,有点生硬,带着些许东南亚口音,“你们听到了,人活着,也很好。我们只是求财,把钱打过来,立刻就放人。”

我已经说不出话来,恕一平静地说:“好,把账号给我。”

他说了一个账号,恕一记了下来。

“今天日落之前,我们就要看到钱。”

恕一说:“今天不可能,五千万美金不是小数目,我们需要时间筹集。”

“好,给你们一天时间,明天日落之前,把钱打过来。钱到账,他就可以回去。钱如果不到……你们准备替他收尸。”

电话断了,我红着眼睛,像看着救命稻草一样看着那几个技术人员,其中一个人摇摇头,表示没追踪到。

我又去看恕一,恕一说:“意料之中的事,他们算准了时间,不会给我们机会。”他示意那几个人离开,他们退了出去。整个客厅顿时空旷起来,只剩下我跟恕一。

“现在怎么办?”我颤颤地看着恕一,还没有从刚才的紧张中缓过来,恐惧和焦虑占据了我整个大脑。

恕一沉默了一会儿,半晌之后,才缓缓开口:“先准备钱吧,这是我们目前唯一能做的。”

我有点慌,“可是……你们应该知道这个人的据点在哪儿,总不可能整个三角洲都是他的地盘。”

“我们知道,但是没有用。他既然敢绑人,就一定有周详的计划。他怎么会把堂哥藏在自己的地方?只怕现在就连堂哥都不知道自己在哪儿,就算我们派人过去,一寸寸搜,他也等不了这么久。”

“那怎么办?我们怎么办?他怎么办?”我的额头抵着双手,祈祷一样,反复不断地说着。

恕一比我镇定,冷静地说:“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先把钱准备好。小堂嫂,你先想想,堂哥说密码就是你的生日。”

我抬起红红的眼睛看着他,“是的,他的确这么说。可是,他根本不知道我的生日。”

“会不会是你身份证上的生日?”

我想了想,摇头否定,“不可能,这样就太危险,也太容易被人猜到,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的生日……难道,是指我的重生日?五年前,我被人从那间“禁闭房”抬出来的日子?是的,我跟韩棠说过,以后那一天就是我的生日,我一辈子都不会忘。

我把那个日期告诉了恕一,他打开笔记本电脑,试了一次,密码不对,他重新调整了一下数字的顺序,把日期放前,年份排后,果然成功登入了韩棠的那几个账户。

我心里不由得一阵抽紧,我真的没想到,韩棠真的记住了那一天,还把那个日子当作这么重要的密码。

眼前赎金不是问题,关键是,我们是不是真的要这么做?

我看着恕一,他也看着我。我深吸一口气,提醒他说:“五千万美金,不是小数目。你要不要跟其他人商量一下?”

恕一摇头,“这些钱都是堂哥的,跟韩家无关,跟帮内的公账更无关。我明白堂哥的意思,他用只有你才知道的日期做密码,就是告诉我们,这些钱你可以随意支配。如果……他回不来了,他账户里剩下的钱就都是留给你的。”

我看着账户上那一串数字,只觉得毛骨悚然。我要这些钱干什么?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他回来,只要他平安无事、完完整整地回来。

我感觉我们这是在赌博,在拿韩棠的命做赌注,进行一场输赢难料的豪赌。赢了,他或许能回来。输了,就是人财两空。

我心里七上八下,一时没了主意,问恕一,我们是不是应该先通知一下韩棠在加拿大的三个姐姐?毕竟他们才是血脉相连的一家人,弟弟有事,姐姐们一定很着急。如果真出了什么意外,以后不好向她们交代。

恕一说:“告诉她们也没用,她们都是普通人,这边的事她们从来不过问,知道了,也只是跟着添乱。如果真的有意外,再告诉她们也不迟。”

我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不迟?在我看来,什么都迟了。一个人出了这么大的事,却不通知最亲的亲人,这是什么道理?

恕一叹气,“小堂嫂,你忘了?堂哥从小是在泰国长大的,跟这三个姐姐,再亲也有个限度。不是说她们不关心他的死活,只是现在通知她们,除了让她们跟着瞎着急之外,真的没用。”

我眼眶发热,直直地看着他,“那其他人呢?你爷爷有七八个儿子,你们这一辈有十几个堂兄弟,七八个堂姐妹,这些人难道不应该通知?他们不应该来帮忙?”

恕一再次叹气,耐心跟我解释,“他们分散在世界各地,除了特别的日子,比如说祭祖,我们其实不经常见面。我们韩家这一辈,除了我跟堂哥以外,还有四个堂兄弟,分别在亚洲四个地区,主管当地韩家产业和相关事务。来你这儿之前,我已经通知过他们。如果堂哥那边有什么变化,他们会来见你。但是现在,一切都不明朗,他们不能回来。”

“为什么?一个人出了事,难道不是应该一家人坐在一起想对策吗?”我急匆匆地问。

恕一无奈地看着我,“小堂嫂,我们不是一般家庭。这就像打仗一样,一个阵地被攻陷了,你总要守住其他的。如果因为一个人的生死就乱了阵脚,那其他的阵地怎么办?我们都姓韩,不是不着急,但是凡事都有一个步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