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1 / 1)

可是,看到他的状态一天比一天好,想到这里有我一份功劳,一种成就感就油然而生。

有一次我拿着水瓶,一边喝水一边看他在院子里做体能训练,只是最简单的引体向上和俯卧撑,就让人移不开眼睛。

夏日的午后,闷热的空气,聒噪的蝉鸣,阳光落在他小麦接近古铜色的皮肤上,泛出金子一样的光芒。

我从心里赞叹,这个男人真是毅力非凡,酗酒那么久,喝得那么凶,戒酒不过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就能满血复活。他不是人,他是神,已经超越了人类能承受的极限。

可是转念一想,他跟普通人能一样吗?

他过去是拳王级的职业拳手,每天要训练八个小时,光是热身,一天就要跑二十多公里,相当于半个马拉松。没有人比他更懂什么叫作毅力、坚持和信念,这就是运动员跟普通人的区别。

然而,精神抖擞的韩棠是那么吸引人,我看着他阳光下汗湿的侧脸,从手臂到后背完美的肌肉线条,那双明亮的眼睛偶尔流露出兵刃一般的光,那是只有身体健康、强壮自信的男人才会有的眼神。

没有色厉内荏的傲慢,没有虚张声势的杀气,只有天长日久的刻苦训练和无数次实战经验沉淀下来的气势,沉稳,坚毅,内敛,深藏不露,目光如铁。

看到这里,我总是不自觉地将他跟另外一个人的样子重合在一起。虽然心里知道,别说是泰拳技术,光是性格就差了十万八千里,可还是忍不住想起他。

或许是看得太入神,有一次,我竟然鬼使神差地走过去,怯怯地伸出我的小手,递了一条毛巾给那个挥汗如雨的人。

然后,就听到正在做运动的韩帅哥毫不留情地对我说:“走开!看到你就烦。”

就这样,一巴掌将我从梦中打醒。

他不是文昭,永远都不是,在那之后好长一段时间,我一直提醒自己注意这一点。

韩棠戒酒成功之后,有一次聊天,恕一问了我这样一个问题:“如果堂哥不听劝,就是不肯戒,你会怎么办?”

我有点迟疑地说:“恐怕……他的酒瓶要遭殃,他喝一次,我就砸一次。”

恕一用怀疑的眼神看着我,“你要是真能做到,我就真的服了你。”

我看着他,缓声道:“有些事你们不敢做,是因为你们有顾忌,但是我没有。我两手空空,没亲没故,一无所有,我是‘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你堂哥如果不戒酒,我可能……真会跟他耗到底。”

“为什么?因为他帮过你?”

我低头想了想,有点迷茫地说:“或许,只是见不得别人这么糟蹋自己。有的人一辈子都在他人的控制下,活得浑浑噩噩。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他那么幸运,曾经有过那么明确的目标,拥有那么多的机会,得到那么多的东西。别的不说,光是他在格斗界取得的成就,有人一辈子都望尘莫及。他应该知足…

第二章:你弱势,所以你活该

此刻,已经戒酒一年多的韩棠,十分狐疑地盯着我递到他手里的那杯茶,就是不肯入口。

我叹了口气,“我真没下毒。”

“是,你没下毒,不过可能下了泻药。”他将茶杯放在一边,自己去倒了一杯水,就是不肯碰那杯茶。

我在心里嘀咕:要下我早就下了,还用等到今天吗?

他坐回来,把棋子摆好,吩咐道:“再来一盘。”

我兴致缺缺,小声建议:“别再下了,你的棋路在三步之前就被我封死了,你根本就赢不了,再下也是浪费时间,还不如做点别的。”

他抬头看着我,不是很相信,“三步之前,你太夸张了吧?你怎么会知道我下一步走什么?我下得不好,你也别骗我。”

韩棠各种棋类游戏都会一点,可下得都不太好,基本处于幼儿班的水平。他也没放太多心思在上面,我们在一起,无论是下围棋、象棋、跳棋,甚至五子棋,他都被我屠杀得一塌糊涂。所以,如果他不喝酒的话,其实我特别喜欢跟他下棋,有一种报仇雪恨的快感。

我指了指棋盘,“因为你每次都用同样的路数,你自己没发现吗?已经重复了很多次,想记住你的棋路,能有多难?”他仿佛顿悟,点点头,“记忆力恢复得不错,电击也没把你电傻,你还真是一只小强。”

我无力地看着他,下盘棋也不忘奚落人,这事儿大概只有韩棠能干得出来。

“那就不下了,陪我说会儿话。”韩棠把棋盘放在一边,盘腿坐在垫子上,一副“咱们两个好好聊聊”的表情。

我有点奇怪地看着他,韩棠今天特别反常,自从戒酒成功之后,我和恕一就跟他有过约定,平时不碰酒,如果真的要喝,绝对不能超过三杯。一年过去了,他连酒杯都没碰过,今天却连干三杯,还意犹未尽。

我端详着他的表情,惴惴地问:“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

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摇了摇头,“没事,就是心烦。”

我想了想,试探着问:“看到我心烦?”

我正想说,那你可以不用看了,都三年了,该结束的结束,该过去的过去,我不会再做什么,也不能再做什么,你可以让我走了。

他却先我一步,扔下一枚不轻不重的炸弹,“凌靖要结婚了,新娘子是他大学师妹,婚礼定在下个星期,在夏威夷举行。”

我的思维停滞了一瞬,随后点点头,“恭喜他,新娘子也是哈佛毕业的,一定知书达理,跟他很配,你下个星期去参加他的婚礼吗?”

他盯着我看了半晌,脸上的表情耐人寻味。

我,文昭,还有凌靖,我们三个人之间那些爱恨纠葛,我一个字都没对韩棠说过。但是我知道,他清楚整件事的每一个细节。

我不知道是两个男人当中哪一个对他说的,或许两个人都没说。可韩棠是何许人?只要他想洞悉的事,就没有不知道的道理。

我叹了口气,低声说:“他对我来说没那么重要,我犯不上为他难受。”

对于凌靖当年的所作所为,我从没想过原谅,但也不那么恨他。说到底,在我心里,他不过是一个加速器,推动了整件事情的发展,也推动了我跟文昭早已注定的悲剧。

韩棠沉默了一会儿,对我说:“我不是想跟你谈凌靖,是那个人。”

我这次是真的愣住了,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我知道韩棠嘴里“那个人”指的是文昭。我来这边三年,韩棠等闲不会提起他。可是如果把我的生活跟韩棠的生活画成两个圆圈,那两个圆圈唯一的交集就是文昭,想避都避不开。

记得有一次他无意间说起文昭,我神思恍惚了一下午,训练的时候就出了事,擂台练反应,注意力不集中,差点被他的手肘打断鼻梁。

从那之后,韩棠就没再提起过文昭的名字。

“他……也要结婚了?不会吧,两个人一起步入新婚殿堂,还真是默契。好了,今天到此为止吧,明天你还要早起跑步,我也有自己的任务要完成,咱们散了吧。”我站起来,端着茶壶往外走。

韩棠却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楚夏,你再这样下去,有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