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敢多看那些花纹,目光四处游动,看见拦住吴梦雨的触手在一片血水之中搅了搅,卷出一个小小的人形来。

是吴梦雨。

不对,更准确地说,应该是吴梦雨的尸体。

尸体支零破碎,被用针线拼凑缝补起来,接口处皮肉翻卷的裂痕狰狞可怖。但宋南星见过它动起来时疯狂的样子,反倒觉得它现在这样安静下来竟然有几分可爱了。

相比之下下方的血肉沸腾翻涌着,像是想将吴梦雨的尸体夺回去,却无法撼动这些触手分毫。

巨大的触手随意将尸体扔到一旁,又伸进血肉里搅了搅。

片刻后它又卷出了一个巴掌大的雕像,比起巨大的触手,这座雕像显得太过渺小。但宋南星的视力很好,一眼就看见了那由血肉垒成的尸骨基座上,放置着的是一个骷髅山羊头。

宋南星瞳孔微缩,还想细看确认,可触手已经卷着雕像连同那一滩血肉缩回了云层之中。

过了一会儿,那条触手重新垂落下来时,腕吸盘上已经空无一物,只有暗红的鲜血从触手末端滴落,浸红了地面。

看起来像是被吃掉了。

宋南星深吸一口气,瞥一眼虚虚缠绕在身上的触手,根本不敢轻举妄动。

但他不动,那些触手却缓慢动起来,巨大的触手朝他移动过来,像血肉牢笼一般矗立在四周,将宋南星禁锢在中间。缠在宋南星身上的那一条触手缓慢地收紧、滑动起来,表层开始分泌出湿滑黏稠的液体。

宋南星怕激怒对方,根本不敢挣扎。目之所及的地方被黑色触手以及蓝色花纹填满,那种熟悉的眩晕恶心感又涌上来。

他猛地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不去回忆那些流动的扭曲花纹。

但视觉被限制之后,其他感官却越发灵敏。他感觉到触手顺着双足缠绕上来,最为尖细的末端钻到了衣服底下,在腰腹处流连滑动。触手内侧的腕吸盘缓慢收缩,冰凉的粘液先是激起一阵战栗,紧跟着又带来火辣辣的啮咬感。

鼻间嗅到淡淡的甜腥味,宋南星的理智不断摇晃,恍惚间感觉身体好像轻了起来,有某种原始的、未知的冲动在身体里酝酿、发酵。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睁开了眼睛,手掌反复抚摸着触手上漂亮的蓝色花纹,近乎痴迷地低下头去轻舔触手末端。

触手从未被这么对待过,末端微微蜷缩卷起,其他没有被照顾到的触手也跟着躁动起来,互相推挤着想要往中间靠近,却又因为被簇拥着的人体太过渺小脆弱,只能不舍地环绕在四周,发出此起彼伏的低语:“喜欢。”

“好香。”

“藏起来。”

“……”

如果这时有人从远处看,会发现云层之下,无数巨大的黑色触手聚拢在一起,小心翼翼地团成了一个茧。

茧中间的宋南星神色迷离,没什么血色的脸上蔓延开潮红,喉结不断吞咽间,有原始的欲望被催生出来。

他缓缓张大嘴,继而贪婪地朝着触手咬了下去

蓝色血液溅开,刚才还欢欣鼓舞的触手剧烈抖动,从他嘴边逃开。

宋南星抬起头,眼底混沌一片,蓝色血液从嘴角溢出,顺着修长的脖子往下流淌,凸起的喉结因渴望而不断吞咽滑动。

触手簌簌扭动,疑惑又有点委屈:“生气了。”

“不喜欢。”

“为什么?”

“……”

聚拢的触手像蛇类一样卷曲四散开来,缓缓缩回云层深处。

宋南星仰起头,扩散的瞳孔逐渐凝聚起来。他茫然地看向四周,又低头看了看手上蓝色液体,之前的记忆缓慢回笼。

“那东西的花纹看久了果然会失智……”喉道传来灼烧感,宋南星从背包里拿出矿泉水漱口洗手,自我安慰:“幸好没有毒。”

但凡那东西有毒,他现在人已经没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款十万个为什么攻,擅长复读,常常因为老婆莫名其妙生气而陷入自闭。

触手:老婆怎么咬我呜呜

第8章 “都结束了,不会痛了。”

这么看他也没有那么倒霉,宋南星乐观地安慰自己一番,低头调出导航。看到导航上显示的时间时他愣了一下从他出门遇到吴梦雨再被迫大逃杀,体感时间也不算短了,可手环上时间却只过去了五分钟而已。

他又打开微信和韩志的聊天确认他给韩志发消息也是显示在五分钟之前。

宋南星惊讶了一下就放弃了探究,大雾之中古怪太多,只是体感时间有差别,似乎也不是什么很严重值得较真的问题。

他正要收起手机,韩志的聊天界面忽然刷出了一条新消息:“远离徐才和吴梦雨,最好就近寻找安全屋避险,注意安全。我还有十分钟到。”

“有信号了?”宋南星转头张望四周,发现浓白的雾气不知道何时已经淡了,原本几乎沉甸甸压在人头顶的厚重云层也散去,云层里的鬼魅阴影都不见踪迹。

铅灰色的天空,竟然有微薄的日光洒落。

如今晴天和阳光是十分奢侈少见的。自从红色雨季、大雾这样的特殊天气增多后,晴天就大大减少,大部分时候都是阴霾深重的阴天,铅灰色的天穹压下来,总让人有种喘不上气的沉重感。

宋南星仰头做个深呼吸,稀薄日光笼罩在陈旧的城市建筑上,让人生出一种久违的温暖错觉。

就连不远处徐才和吴梦雨的尸体,也显得没有那么血腥可怕了。

温暖的日光让心情放松,宋南星想想雾都散了就没有再去找安全屋,而是走回了一开始遇见徐才的地方。

徐才的尸体委顿在休闲椅上,和程慕的尸体一样,除了头部整个躯干都变得干瘪,血肉已经被掏空。他的眼睛大睁着,直直看着宋南星,眼底还残留着生前的痛苦。

想到他之前一直在喊痛,宋南星叹息一声,从背包里将没用上的防护衣拿出来盖在了他身上,想了想又隔着防护衣轻轻拍了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