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东大姐讪讪一笑, “那倒也是没有什么要叮嘱的,只是……”
“只是……”
宁悬明见状,便道:“伍姐要是有什么事,不妨直言相告。”
房东大姐低着头,半晌才犹豫着道:“就是小宁啊,你也知道, 现在工作不好找, 外面难混, 我儿子过年的时候回来,说是找了女朋友, 两人决定年后结婚, 婚后在这里定居, 就不走了。”
她的话还没说完,宁悬明却已知道了对方的来意。
房东大姐果然也没再藏着掖着,歉声道:“这事也是我们的错,没提前告知你,这样,我把你年前给的房租一分不差退给你,这半个月的房租就算了,押金也会返还,你看你能什么时候找到地方搬走呢?”
房东大姐儿子马上要结婚,这房子要给小两口做新房,当然希望宁悬明搬得越快越好,只是这未免有些为难人,因而没能明说。
可她虽未明说,宁悬明心中却已想的八九不离十。
宁悬明没说什么他们违约,做人不厚道这种话,要他们为了陌生人而委屈自己儿子,这也未免太过为难人。
于是宁悬明道:“好,我会尽快找地方搬走的。”
送走房东大姐,宁悬明望着窗外,出了门,走过一条街,就是他新工作的地点。
年前越青君将查到的那些资料匿名举报给了有关部门,宁悬明多少有些担心工作会因此生出什么变故,却没想到,工作上的变故还没到,住的房子却先迎来了变故。
虽说新年过后租房不算难,可眼下房东催得紧,而宁悬明又不想为了尽快搬出去,而随意找个不称心的房子,今后还要再搬一次,实在麻烦。
一时间,事情略有僵持。
好在越青君年前送的那些东西终于发挥了它们的作用,还没工作几天,上头便派人来调查这家慈善机构,刚刚复工的宁悬明,又继续放起了假,回去上班的时间遥遥无期。
宁悬明接连几日,不是正在看房,就是在去看房路上。
可也不知究竟是合心意的房子有些难找,还是运气不好,一连几日,看的房子都不太满意。
眼见着房东大姐说的时限快要到了,得知此事的越青君方才提出,“既然暂且没找到合心意的住处,不如先搬去我家?这样既能满足房东需求,也能不委屈你。”
不同于刚来这个世界时,面对越青君的邀请,宁悬明毫不犹豫地拒绝,如今再听到越青君类似的话,宁悬明竟是犹豫了。
犹豫过后,他却是问:“会不会太打扰你?”
越青君笑道:“我一个人住,有什么可被打扰的?”
“你若愿意,一直住下去都可以。”越青君的态度毫不掩饰。
宁悬明淡笑应道:“不见时觉得处处都好,等日日相见,你就该觉得厌烦了。”
越青君微微扬眉:“原来我在悬明心中,是那样喜新厌旧,意志不坚定的人吗?”
宁悬明偏头看他,“所以你搬出来住,是因为觉得外面好玩吗?”
越青君抬眸看了看宁悬明,眸光微动,片刻后道:“成年后的雄鸟,为了求偶,会每日都梳理自己的羽毛,即便它们求偶成功的概率极低。”
“我从前虽还未遇到让我甘愿将其放在心中第一位的人,这个位置却也始终空着,不许他人染指。”
虽然那个还没出现,或许永远也不会出现,越青君也不会让处于第二位、第三位的人候补占位。
这才是他自成年后,便坚持搬出去独立的原因。
他望着宁悬明,微微一笑道:“而今,它不过是迎来了本就该属于它的主人罢了。”
宁悬明略一抬眸,二人视线相对,久久未有人移开。
宁悬明刚来这个世界半年,本就是极简风格的人,东西自然不多,又有越青君专门请的搬家公司,不到两个小时,东西就已经搬走完毕。
宁悬明将钥匙交还,坐着越青君的车,来到越青君家中。
再次来到这个地方,宁悬明心情与上一次截然不同。
越青君领着他在家中介绍,“这里是客房,我已经让人整理好了,床单被褥都是新的。”
望着不像是匆匆整理出来的客房,宁悬明又随口问了一句:“何时整理的?”
越青君倒是也不瞒他,笑着应道:“自你上次离开后。”
宁悬明神色一顿。
越青君继续道:“倒不是那时就想到你会来住,只是想着即便你不需要,这里应该也有你的位置。”
一言一行,一字一句,皆是在说:不是你暂住在我家,而是自你来后,这里便也是你的家。
越青君虽然嘴上一直说让宁悬明暂时客居于此,但无论是心底里还是行动上,却从未将宁悬明当成客人。
宁悬明忽然有种预感,自己来这里住,或许是个错误。
他直言问道:“敢问越先生,我若是住了进来,你可还能放我离开?”
越青君说道:“我何时勉强过悬明?悬明又怎会受制于人。”
宁悬明皮笑肉不笑,“那么我重新问一回,我若住了进来,越先生可还会让我生出离开的念头?”
越青君眨了眨眼睛,表情带上一丝无辜:“若悬明自己都不曾想离开,我又如何会刻意赶你走?”
“且真到了那时,悬明可还分得清,究竟是我留你,还是你不想走呢?”
“我知道,悬明一直是个极有主见的人,任凭谁也勉强不了你,既然如此,悬明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越青君笑盈盈望着宁悬明,“宁大人浸淫官场多年,总不至于畏惧一个热情好客的人。”
“还是在宁大人心中,我家比龙潭虎穴还可怕?”越青君表情真诚恳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