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哪个竞争对手。”程耀司终于卸去了刚才仿佛状况外的轻松姿态,满身的攻击性,看一下墙壁上挂的表:“我的意思是,现在七点零五分,我已经提醒你们我老婆可能会有危险,如果这个时间点往后她出任何事,有一个算一个,我不会善罢甘休。”

玻璃后,师姐对旁边守着电脑的年轻警察扔去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现在知道什么叫烫手山芋了吧。

房间里很安静,副厅歪头跟队长讲的话一字不错的进耳朵里:“定位那个林惊墨的gps,联系他的助理。”

队长拨电话,回问:“这个要直接汇报吗?”

“回,都等着呢。”

……

问话又持续了十几分钟,集中在他几点去程远家里,在那里做过什么,说过什么,以及他跟程远的个人恩怨上面。

但程耀司隔三差五要反问一次有没有联系到林惊墨,副局一直没有给他肯定的回答,于是程耀司的情绪也越来越坏,耐心即将宣告用尽的时候,有人敲门进来,朝对面问话的副局点个头,然后说:“李厅说可以了。”

程耀司没等人说话,呲啦一声,椅子后撤,他径自站起来,朝门口走,准备找保管自己手机的人拿手机,隔壁观察室也出来几个人,过道一下子变得拥挤,背后有人叫他。

“程耀司!”

多熟悉的声音。

紧绷的太阳穴一松,他转身,极不上她跑过来的速度,于是人被紧紧环抱,往后退一步。

王国字

王国

原本喧嚣的过道因为两个人的拥抱静了一瞬。

程耀司抚她后脑勺,顺着滑到耳边,贴到脸颊上,然后感觉到湿意。

停一下,另一只原本搂在她腰上的手也抬起来,两手托着她的脸,对上一汪水的眸,半张脸湿漉漉。

“吓到你了?”程耀司没想太多,干燥的手掌往两边轻轻摩挲着给她擦眼泪,刚擦干又流出来,她不说话,就静静地哭,看着他,红透的眼睛里好像有死死压抑着的什么,程耀司此时才觉察出不对劲,瞥一眼身后跟着的谢麟。

林惊墨的哽咽声把他的注意力拽回来,她一咬唇,颤抖出几个字来。

“对不起。”

这三个字像打开了什么开关按钮,眼睛里的泪水更加汹涌。

她拽着程耀司的大衣两侧,骨节都隐隐泛白,重复的还是:“对不起。”

程耀司的双手一直贴在她脸上,感到牙关磨着的震动,也静下来,眉目深深地回看,听到她说:“厉铭泽找我了……他知道我能给你作证,用……周砚征威胁我,让我选……”

也是那一刻才明白,上车的时候,比起来担忧周砚征,其实更想知道的是厉铭泽要对程耀司做什么。哪怕心知肚明这么简单的陷害对程耀司来说完全是班门弄斧,哪怕猜出来厉铭泽或许只是想给他带点负面舆论或者拖延时间。

但她发现自己无法忍受一点假设的后果,极小概率的事情也还是会发生,百分比小数点往右无限后挪的零,再多也不行。也是那一刻体会到自己曾经对他究竟做过什么事,卑劣到极点的事情,不敢想象他在得知真相的时候有多么的万念俱灰和愤怒,然后再那样的情形下也选择放过了她。

难道她自己就没有一点被偏爱的有恃无恐吗,所以她明明知道他是爱她的。

即便身体没有受伤,但爱她的那个人也已经被她杀过一次了。

想起他握着她的手开枪的时候,那么灰败的一双眼,手麻,后坐力好像还停留在虎口,震耳欲聋的枪响回荡在耳边。

时隔这么久的煎熬突然而至,啃噬着她的每一寸心肺,恨不得穿越回去掐死当时的自己,人被冲击的有点恍惚,但选择却很清晰。

所以她让厉铭泽停车。

厉铭泽一开始没停,她讽刺他连一个承诺都不能守,这辈子也赢不了程耀司,条理清楚地撂狠话

周砚征跟你无冤无仇,扯他下水对你没有任何好处,他有能力杀八个,更有能力杀一个。就算他不行,我也会用尽我的人脉资源接这个摊子,你以为你没有把柄在我手里吗?峰会上的帐我可以一起跟你算。

沉默几秒后,厉铭泽冷漠地笑,说:“女人都是喜新厌旧。”

意味深长的一句。

车这时候停下。

她从车上下来,脚踩在覆了一层的雪地上,沁凉的感觉蔓延全身,睫毛沾上雪花,沉的,她闭上眼。

说不上涩还是愧。

周砚征,我现在能为你做的就这么多。

……蹲全夲来六巴'4午764久伍

她嘴唇还在颤,说完这一句,不清不楚,无尽的余韵,但程耀司懂了,凝视着她,眼眶一下变红,俯身抵上她的额,阴影压下来,林惊墨瞧不清他的表情了,近距离的焦点里只有他眼底的幽光,鼻尖有呼吸绕着,拂过来,心口麻,跳一下静一下,感觉到他强烈而无声的情绪,全压在沉默的此刻,那是一种恐怕任何一点响声都能敲碎梦境的不敢轻举妄动。

害怕是假的,害怕是臆想,害怕被收走。

真的是。

“我爱你。”

林惊墨含着浓重的哽说这句,他呼吸急促了一瞬,然后斜下额头覆上她的唇,周围还是乱糟糟的,拨电话声,来回交谈声,蹲了一夜的人高声大喊,值夜班的拎回来的早餐味道,机器低声嗡,头顶的灯,全都被揉碎了变得遥远而虚幻。

他没有深入,也没有停留很久,三四秒而已,碾转一下,然后亲她鼻尖和脸颊,林惊墨还处在心悸的颤鸣中,听他跟旁边人说了两句什么,随即揽着她往外走。

……

外面停了两辆车,谢麟跟他们坐同一辆,到门口,竟有不少记者守在那里,看不见车里人,但一瞧车牌号挺牛,立刻冲上来拍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