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谎,你刚才吹哨的时候,根本没有看门口。”程耀司毫不留情的指出她的漏洞,转身对唐纳德道:“你来处理。”

他看似是给唐纳德面子,实际上却是要唐纳德大义灭亲。

杰丝敏方才看他们亲密,又刚好瞥见暴风进马厩,一时冲动,才在林惊墨靠近母马的时候吹了下哨子,想着就算她被马踢到,自己也能找理由脱身,谁知程耀司眼尖,但是,她觉得,就算自己真的能找到完美的理由,程耀司也绝对不会放过她这一次。

“Felix!我后悔了,我愿意答应你的协议!”杰丝敏不顾父亲的阻拦,在他们身后呼喊道。

三年前,杰丝敏在农场工作了两年,程耀司在美国出差,顺便来农场待了几天,刚下过雪,他去附近滑雪场的度假村考察那边投资环境,唐纳德熟悉情况,带着杰丝敏一起去滑雪场,杰丝敏本来只想在滑雪场玩两天,但却一眼被这个身上带着沉郁和萧索气质的东方男人吸引。

当晚,她在滑雪场的木屋里帮程耀司生火,程耀司在沙发上睡着了,她俯身在他旁边,摸他的眉毛,第一下的时候,程耀司便醒来,双眼深潭般璀璨,杰丝敏宛若被蛊惑的想要亲吻他,程耀司却躲开她的唇,说:“我不需要吻。”

他后来在度假村的那两天晚上,杰丝敏都过去陪他,但仅限于在床上的交流,他话不多,也从不调情,床下维持着疏漠的修养。去纽约前,他的助理跟杰丝敏沟通,问她要不要签协议,他会在关系结束那一刻,给她一大笔钱。

但杰丝敏拒绝了,她觉得如果签下合约,那么自己就会成为他身边来来往往无法让他留下印象的女人的其中之一,拒绝他,他才会记住自己并不是为了钱或者什么才想跟他在一起。可后来他再次踏入农场,看向她的眼神,杰丝敏知道自己终究还是变成了其中之一。

……

心底的猜测逐渐清晰,林惊墨不禁回头望向满眼都是程耀司的杰丝敏。

茉莉姑娘神态狼狈,但也还是个美人。

她见过他的女人里,又有哪个不是美人呢?

杨柳倾…宋芷萱…胡楚宁…眼前哭泣的茉莉姑娘。

程耀司没有跟她废话,径自带着林惊墨离开。

出了马厩,林惊墨挣脱他的手臂,快步往前走去。

手上忽然一暖,林惊墨低头看了眼,低声说:“放开。”

他微拧了眉,道:“我跟她……”

林惊墨打断他,声音还是轻:“你跟她怎么样我不想知道也不在乎,但是我不希望你以前的情史哪一天影响我,就像刚才,莫名其妙差点被马踢一脚,所以怎么说呢,你最好跟你的情人、炮友、包养对象们说清楚,其实我没有任何威胁,这个不算难题吧?”

她语气波澜不惊,好像映衬了刚开口的话,不想知道,也并不在乎。

程耀司看了她半晌,才说:“你倒清楚我现在还有什么情人炮友包养对象了?”

林惊墨笑了笑,尽量想传达清楚自己的意思:“有没有都不关我的事,还有,我得要回国了,我是告知,不是商量,希望你不要阻拦我。”

挨打

挨打

草地旁的路灯在他身上铺满柔光,但他孑然,眼睛跟柔光之外的夜色相得益彰,安静凝视着她:“既然如此,为什么要走?”

“因为我觉得不舒服,但不是你想的那种不舒服,而是莫名陷入这种跟我无关的纠纷里。”林惊墨觉得这样子说他应该可以理解,不至于联想到什么争风吃醋,那很可笑,真的可笑,她怎么会跟程耀司一个炮友吃醋。但忍了又忍,还是觉得搞不懂:“程耀司,为什么你能让我出现在她面前,然后无动于衷呢?”

或许这也是他的一种惩罚?林惊墨不知道能不能算他成功。

在她没忍住跟他上床的同一天,被他曾经的女人报复。这大概也是上天的警告,提醒她还是守住节操,别轻易被这个男人诱惑,否则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林惊墨没有圣母到为杰思敏叫屈,但同为女人,总是容易共情,她不觉得她可悲可怜,没到那个份儿上,又有种吞苍蝇般的难受,说不上来的烦躁。

“在见到她之前,我已经忘了她还在这里工作。”来农场的行程定的临时,他确实忘记了在这里还有一段他的过去,看见杰丝敏后想起来,便私下吩咐管家叫她不要进别墅内,一个过客,他没想太多。

程耀司知道自己犯了错,还是很大的错,此前的放纵堕落以这样的方式摊开在两人面前。他又感到一丝被命运愚弄的愤怒,没有办法为自己找任何借口,谁能在十年前告诉他,其实顾慈恩没死,你迟早会再次遇见她呢?

没有。

所以在她死后,想在自己腐朽的身体里唤醒点什么,哪怕是片刻的遗忘,追求浮于表面的生理心理刺激,甚至去玩高空跳伞。从万丈高空上一跃而下,他明明有机会松开卡扣,既然已经这样,不如去死,但他没有。

站在平稳的地面上,他心底嘲笑自己,你瞧,爱不过如此,程耀司,你的爱不过如此。

他缅怀着自己遥不可及的遗憾,用每年的绿玫瑰,一个又一个代表她的印记做着无用的弥补。在这个过程中认清她死了,你失去爱人能力的残酷现实。金玉其外,衰败其中,他似一座庄严宏伟的城堡,根基俨然被啃噬吞没殆尽,上面浑然不觉,歌舞升平,红灯酒绿,然后等着哪一天,轰然倒塌。

他一直在清醒的等待那一天。

直至林惊墨出现。

她有着顾慈恩善良明媚的本性,又在十年复仇中被锤炼出复杂矛盾的灵魂,前者吸引着他,后者折磨着他。

但爱是手指紧握碎成沙砾的宝石,奉若珍宝,一点点无法拥有全部的折磨,一点点被尖锐割裂的痛苦,一点点在缝隙中游走的不舍。然后在挣扎中妥协,臣服,执迷不悟。

顾慈恩留给他的遗恨成为过去,烧成灰的灶炉里余烬复燃。

在香城,他只顾着拿戒指时便意识到,林惊墨带给他的影响比顾慈恩还要大,他感到怅惘,自责,但又自私的庆幸。

他可以跨越无数鸿沟,可面对死亡,他真的没办法。

尽管林惊墨给予的痛苦只多不少,沉沦从来不是一瞬间,是一个否定自己,又在爱中重塑自己的艰难过程。你要改变自己的原则,意识到这一点的每一瞬都杀死了曾经的自己,对未来抱有无限的希望站立起来再次奔向她,哪怕是纯粹的自欺欺人,哪怕被碎裂的宝石割到鲜血淋漓,也要紧紧握住。

但这一切,他要怎么跟林惊墨说呢?

无数的词汇湮没在胸腔里,他只有一双深邃眼将她静静看着,妄图她能理解。

可惜林惊墨不能理解,听完他说的理由,只是感叹他的薄情,心底有淡淡的悲凉涌上,她觉得他应该是真的忘了。

其实有什么呢,国外dating文化盛行,在casual ? dating阶段,甚至无所谓跟多少人同时发生关系,只要双方诉求达成一致,你情我愿,外人没有资格评价。

就算她撇去外人身份,单纯从道德层面出发也没有什么资格,跟陆景昂那次和他的放浪形骸比起来并没有太大区别。

别说是他从前旧事,即便是当下他还有别的女人又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