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像着了魔,那个叫岚的女人,消失在我爸爸的生活里,却长在我的脑海里。翻遍所有可能的文集,再没有一丝她的影踪,我甚至深夜趴在我爸爸的门上听他是否会说梦话。终于我再也受不了自己的魔障,离家上学然后出国。”

“你说的没错,我喜欢赵书立,他有着和我爸爸相似的气质,当他的眼神瞟过来看我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想到了那句念岚之切,度日如年。他也有喜欢的人,可是我还是无可救药地陷了进去。这一点上,我并没有妈妈那么聪明,她曾说,爱自己是最明智的。所以她和我爸爸相安无事,所以我爸爸也只纠缠于岚的记忆,并没有像其他那些高官找数个情人给结发妻子报复似的羞耻和屈辱。这一点我爸爸也算是洁身自好。”

“顾许幻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第一次见面我对她没有太多印象,我的焦点是鲁蘅,那是个被父母和亲友宠坏了的女孩子,可以冲任何人撒娇,而几乎所有的人都买她的账。赵书立自然不例外。裴中恺那天你们所有的人都是针对我的吧,你们站在鲁蘅的一边,一厢情愿地觉得我是个破坏鲁蘅幸福的人。其实感情这种事情谁对谁错能分得清吗,我倒是羡慕她抽刀断水。”

“顾许幻临走时候说那里不好打车,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她那句话是真诚的。这算什么?姐妹心有灵犀?”

“再见她是我爸爸硬让她与XXX叔叔一起来吃饭,当时心里很不自在,可是我的父亲却表现得与平时截然不同,异乎寻常的热情,我能感觉到那是发自内心的关心。后来谈话间我知道她是孤儿,想来我爸爸可能是人文关怀而已。不过,真正引起我疑虑的是XXX叔叔的话,他说我和顾许幻长得很像,我见过我爸爸年轻时候的照片,那个侧面轮廓和我很像。也许人们都忘了乔维成也年轻过,有过那样干净的侧面。好像突然间天光照我,顾许幻是不是和那个岚有什么关系?”

“很简单,顾海岚的名字基本证实了我的猜想。可是他们的故事我永远不知道,但无非是他和她不合时宜的相爱,最终是悲剧结尾。”

乔敏之喝完第三杯咖啡,要侍者续杯,裴中恺问你还能睡得着觉吗?

乔敏之低头笑笑,有什么区别,反正都睡不着,为什么要苦了自己。

裴中恺迟疑,还是问了出来,赵书立不管你吗?

乔敏之呵呵地笑出声,我最爱的就是他对我那样的眼神,仿佛要关心,又仿佛唯恐避之不及,你说我怎么办?知道他在从过去中一点一点剥离,我又何苦急着赶他。

“最开始接近顾许幻有各种各样的原因,有好奇,她是我少年时的偶像,然后她又可能是我同父异母的姐姐,而且她还有那个岚的影子,她几乎满足了我全部的好奇心。不过,到现在,我只是把她当作姐姐而已。所以,你不必猜测,我会做什么,我都想开了,多一个姐姐不是件坏事情。”

裴中恺从咖啡馆里出来才松口气,或许他是个天生冷情的人,看着乔敏之酸涩凄凉的笑容他居然没有什么太多的同情,就像是乔敏之自己说的,感情的事情谁能说是对错,不过是一个人的悲欢离合的情绪而已,所以,乔敏之的痛苦是她自己甘之如饴的。

所以他只关心顾许幻的事情,站起身的一瞬,他对乔敏之说,希望你说的全部是真的。

潜台词就是,我不会因为听了一个故事而对你的怀疑有所减少,你也不要指望我会因为一个故事给你施舍廉价的同情,今天你能讲故事,我能听故事,就是我们的一个约定,希望你按照约定办事,不要做傻事。

乔敏之也识趣得很,对裴中恺的反应并不有太大诧异,对于她来说,或许她只要个倾吐者,一个秘密能藏十多年,不对任何人讲,是需要偶尔释放一下的。裴中恺是个好听众,本来已经知道了大概,所以告诉他也无妨。

第69章 惊婚记

婚礼

顾许幻的一头长发被发型师挽成半坠的发髻,上面斜斜地簪了几朵白色的蝴蝶兰,蝴蝶兰下面是铺洒开的头纱,与玫瑰和发髻衔接的地方是珠珠串串的水晶,只有透明的颜色,却在灯光下映出五彩的光芒。

脸上的妆容清新至极,采用了流行的裸妆手法,几个小时下来脸部处理得如婴儿般剔透丰润,樱唇微朱,星目点漆,正衬了那款婚纱的深意,缔造的是一个纯粹的天使。

乔敏之穿了件珠粉色的伴娘衣裙,整个人也落落大方,看顾许幻坐在那里兀自出神,知道紧张得厉害,便从手包里摸出来一个东西走过去。

“许幻,这是精油,可以安神的。你将就用一下,应该会好一些。”

顾许幻抬头看乔敏之,感激地笑笑,“我很没用,是吧。不过是走个仪式而已,又不是没见过要嫁的人,真的放在过去,不知道红盖头掀了以后究竟是人是鬼,那才叫紧张呢。”

乔敏之抿嘴笑,“我都替你出去看了,裴仲恺真的和平时很不一样,我告诉你,他好像也很紧张呢,一会儿让身边人做这一会儿让做那,那个叫齐晖的伴郎都快被他使唤哭了。”

顾许幻侧头想想裴仲恺的样子,忍不住笑。好像自认识他以来,就没见过裴仲恺紧张过,看来彼此彼此,想着外面那个人心里放松不少。

按习俗婚礼前一天开始准新郎新娘是不能见面的,可是昨天夜里十一点钟她还是被他拐出来去大野地里疯。

因为鲁蘅生孩子,鲁海丰的妻子出国帮女儿的忙,所以鲁海丰以行使父亲的职责送顾许幻出嫁。

婚礼细节自然都是裴仲恺和裴妈妈两个人商量结果然后让顾许幻作决定,大到酒店的布置,小到喜帖的花色,中间琐碎之极,顾许幻只觉得眼花缭乱,只有应付点头,哪想出还有更多的建议。

裴仲恺几次找顾许幻,看他的准新娘一幅不成器的样子,除了唉声叹气再不找她,凡事都自己张罗,顾许幻倒是乐得清闲。

一次定顾许幻的内衣,按老习俗,自然是选一款红色的,可顾许幻挑来挑去只觉得一款粉色的漂亮,对那些什么“十全十美”十朵玫瑰花款的新娘特制款式没有一点儿想法。裴仲恺刚开始好言相劝,说什么两个人都是头次结婚,不能用粉色的,那是二婚用的。

顾许幻简直笑喷,什么头婚二婚,没想到裴仲恺一个留过洋,平日里做事不讲章法的人居然也老气横秋墨守陈规起来,只以为逗笑,坚持要买粉色的,说自己不在乎。没想到终于点燃了裴仲恺的导火索。

气不打一处来的准新郎劈头盖脸很没风度地把准新娘扯到商场的角落一通数落,最后强硬地买了一款大红色的内衣。顾许幻觉得裴仲恺是小题大做,但鉴于此人头婚,有婚礼焦虑症和新娘落跑狂想症,虚心地接受了价格不菲的正牌原配的装束,心里却发誓,婚礼之后决不会再穿一次。

裴仲恺的脆弱心理是顾许幻理解不了的,从来听说新娘有恐婚症,原来男人也饱受痛苦。

作为一个待嫁的新娘,顾许幻无疑是幸福的,除了鲁蘅不能回来的小小遗憾。未来的丈夫体贴关心,虽不大富大贵,但有自己的公司有不错的前景;公婆通情达理,视如己出,一应事项都尊重她的意见,最让人头痛的婆媳关系看样子不仅不会有更多是享受亲情的甜蜜;父母虽不在,却有重情谊的世伯撑起娘家人的守护伞。

顾许幻和鲁蘅通的电邮里说,估计是老天体恤她自小无父无母,所以在人生的重要环节给她个大礼包。

裴仲恺新婚前夜把顾许幻拐带出来的理由是为庆祝告别单身。

顾许幻失笑,这是哪门子理由,拿着电话指出裴仲恺的居心叵测,一是庆祝用词不当,对他这样的人而言应该用哀悼,二是对象不对,和兄弟和朋友,哪有和自己的未来老婆(其实法律意义上早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喝酒的,三是酒吧地点选择不合适,一是酒后吐真言,万一婚前极力隐瞒的突然大爆料,采花往事一一抖落,气跑了新娘怎么办。

裴仲恺在楼下的车里百般讨好辩解,最后说反正你也睡不着我也睡不着,不如去看星星,郊外还是有不错的地方,看看牛郎和织女星,求个幸福多好。

顾许幻心里隐隐地沁出甜意,心里生了一丝幻想,婚礼前向传说中忠贞的爱人祈求幸福,没有比这更让人神往的事情了。

星垂平野阔,夜空的星星的确璀璨如钻颗颗在夜空中静静地守候。躺在让人安心的臂弯里看星星恐怕不是每个新娘能享受到的浪漫。

小口啜着带出来的热水果茶,裴仲恺伸个懒腰,抬手看时间已是凌晨一点半,拍拍顾许幻的脸,“我们该回去了。”

“看了半天你也没告诉我哪个是织女星,哪个是牛郎星。”顾许幻揉着发酸的脖子。

“那么多星星,肯定有一个呗,反正四下无人,我们许的愿神仙都能听到。”许愿的事情不过是诳顾许幻出来的理由,谁知道这个丫头好骗是好骗,却也固执得厉害,一晚上都在念叨牛郎织女。

“裴仲恺,你太过分了,如果新婚之夜想跪主板,我不介意你继续蒙我。”

最终试着找到传说中的天鹰座和天琴座里亮闪闪的两颗星星,裴仲恺真的感慨现代科技的强大,利用手机上网迅速地定位,这个世界难的不是不知道,而是不知道渠道,什么叫渠道为王,这就是。

早晨化妆师说顾许幻的眼睛有点儿肿,打个哈哈过去,两点多回去,到五点醒来,她只睡了不到三个小时,精神好怎么可能。还好,化妆师妙手回春,消肿的、遮盖的,明媚妍丽的新娘子依然惊艳动人。

沉思愣神间,休息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了,裴仲恺穿一身浅灰条纹的西服闯进来,看到循声回身的顾许幻眼神一滞,转而变得欣喜,不顾大家惊讶的目光,径直走到顾许幻身边。

“今天的筵席时间长,你先吃一些高热量的东西垫一垫,我怕他们灌你酒。”裴仲恺半弯着腰嘴唇触到顾许幻的耳边,闻着丝丝缕缕清幽的玫瑰花香,心里沉醉,下了力气才抑制住想吻她的冲动,只是克制地把微微漂浮的发丝别到耳后。

化妆师助理忍不住笑出声来,她出出进进几次化妆间已经发现裴仲恺在外面逗留了数次,看来是终于忍不住进来了。

顾许幻轻轻推裴仲恺一把,“我知道了,刚才敏之给了我巧克力,你快出去吧,这里全都是女的,多不方便。”

看顾许幻不领情,裴仲恺想捏捏顾许幻的脸作为惩罚,又怕毁了精致的妆容,恨恨地使劲儿抓了她的手,才转身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