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曜似懂非懂,道:“小生好像有些明白了。但是,小生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这移魂符是给小生用的?”
白姬以袖掩唇,道:“沈小姐现在是一具空壳,没有办法走进雷宅,我打算把轩之的魂魄装入沈小姐的身体里,然后带我进入雷宅。”
元曜一愣,急忙摆手,道:“不可,不可,男女有别,况且沈小姐是丹阳的未婚妻,这不太妥当,不合圣人教诲。”
白姬笑道:“圣人也说过,大丈夫不拘小节。况且,沈小姐虽然是韦公子的未婚妻,但轩之你跟韦公子还拜堂成亲过,都是一家人,韦公子也不会介意的。”
元曜生气地道:“那是盈盈姑娘和玉郎成亲!快不要提那件荒唐事了!”
白姬叹了一口气,道:“时间仓促,人命关天,如果不是没有别的办法,我也不会出此下策。我不勉强轩之。罢了,罢了,既然轩之不愿意,大不了雷氏的‘因果’我不要了,雷先生、沈小姐也不救了。”
元曜急道:“那怎么行?!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情!”
白姬嘴角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道:“我也想救人,可我不能勉强轩之。雷宅里所有人的安危,沈小姐能不能恢复神智,都看轩之的选择了。”
小书生拉长了苦瓜脸,道:“你都这么说了,小生还有选择的余地吗?只要能救人,一切都听白姬你的。”
白姬愉快地道:“既然轩之答应了,时间也不早了,那就开始准备吧。”
注释:(1)金文:指铸造在殷周青铜器上的铭文,也叫钟鼎文。金文上承甲骨文,下启秦代小篆。
第十四章 幻境
自从来到缥缈阁,小书生就经常魂不附体,有时候是离魂跟白姬去夜游,有时候是附身于物或人,跟着白姬去历险,都已经习惯了。
元曜,不,此时已经是沈筠娘打了一个呵欠,袅袅起身,坐在美人靠上。与此同时,额头上贴着移魂符的小书生昏倒在青玉案边,状若僵死。
因为沈筠娘昏迷了很久,不曾进水米,元曜只觉得一阵发虚,几乎没力气站起来,整个人十分难受。
沈筠娘摆手,娇声道:“不行,不行,小生双脚虚软,怕是走不动路。”
白姬笑道:“那是饿过头了,吃点东西就好了。离奴,快拿一些点心来。”
沈筠娘无力地斜倚在美人靠上,西子捂胸,千娇百媚。
离奴在大厅听见叫唤,以为白姬要吃点心,急忙去厨房端了一碟蔷薇糕,一碟玉露团,送进了里间。
离奴走进里间,见小书生僵卧在地,又见沈筠娘病恹恹地倚在美人靠上,对着它端来的点心双眼放光。
白姬指了指沈筠娘,离奴会意,把点心拿去沈筠娘跟前。
沈筠娘柔声道:“多谢离奴老弟!”
“你说话的口气怎么像书呆子?!”离奴一边把点心摆在沈筠娘面前,一边疑惑地道。
沈筠娘一听,秀眉微蹙,泪眼婆娑,道:“离奴老弟,就是小生呀!”
“什么鬼?!书呆子变女人了!”离奴恶心得一身鸡皮疙瘩,扔下点心,飞快地跑了。
“没有啊,小生只是迫不得已,附身在沈小姐身上……”元曜急忙解释,然而离奴早已不见了踪影。
“嘻嘻!”白姬掩唇而笑。
离黄昏还有一阵子,也许是为了打发时间,白姬搬了熏笼出来,取了些炭火,拿出之前从胡人手里买的掺了一大半木蜜香的假荼芜香,做出了熏衣的架势。
白姬拿出了一套衣裙,开始熏衣。
元曜倚坐在美人靠上,在满屋子浓郁到呛人的香味中,病恹恹地看白姬丝毫不心疼地烧了大半盒香料熏烤衣服。又见她拿出一个镂空雕花的玉香囊,把里面也灌满了细纱包裹的假荼芜香。
元曜身体虚弱,没有力气,懒得问白姬在干什么。
一直到日落吃晚饭,离奴都拒绝跟顶着沈筠娘身体的小书生说话,连吃晚饭都不肯同坐一桌,甚至拒绝跟白姬、元曜一起去雷宅。
吃了晚饭之后,元曜感觉身体有力气多了,催促白姬赶紧去雷宅救人。白姬让元曜稍等,去楼上换上了那套下午用假荼芜香熏蒸过的衣裙。
不一会儿,白姬下楼来了,她穿着一袭水纹白纱长裙,挽着半透明鲛绡披帛,腰间还挂了一个镂空雕花的玉香囊。
白姬浑身芬芳环绕,暗香浮动。
元曜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
“白姬,你一身都是香味,怪熏人的。”
白姬笑道:“荼芜香、木蜜香都是味道香浓持久的香料,我还佩戴着香囊,自然有点熏人了。”
“咱们是去雷宅救人,不是去参加宴会,你带着香囊干什么?”
白姬神秘一笑,道:“救人也该如参加宴会一样,姿态优雅,馨香沐人。”
元曜又翻了一个白眼,不想跟白姬说话了。
元曜踏着黑暗的夜色,跟着白姬一起出了西市,潜入怀远坊,向雷宅走去。
不多时,白姬、元曜来到了雷宅门口。
血月当空,城坊死寂。
雷宅仍旧被蛛丝重重缠缚,仿佛一个封闭的蚕茧。今夜的蚕茧与昨日比起来略有不同,不仅更加巨大了,还隐隐透出血红色的蛛网纹。
白姬叹了一口气,喃喃道:“它的怨气还真大……”
因为沈筠娘的身体与魂魄相牵引的缘故,元曜刚进入怀远坊,就隐隐感到有一股力量在吸引自己,越接近雷宅,这股力量越强大。
元曜站在被蛛丝缠成封闭巨茧的雷宅前,他忍不住伸出手,去触碰蛛丝。
如蜡烛遇火一般,蛛丝在元曜的手底融化,逐渐裂开。不一会儿,元曜面前就裂开了一个山洞一样的缝隙。
那缝隙的大小可以走进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