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也好看。”

元曜红着脸小声道。

白姬道：“沐浴之后，肚子好饿，现在回缥缈阁，离奴恐怕没有准备我们的吃食。高公公，你带我和轩之去吃珍馐佳肴，万贯赏钱的事，我就假装没听见了。”

高公公道：“白姬大人，武皇陛下留您在宫中住一晚。这珍馐佳肴，您是想去瑶光殿的夜宴上吃，还是在住的宫殿里吃？您打算住哪座宫殿？”

白姬环顾了一下九州池，目光停在了东北方向。

高公公循着白姬的目光望去，心中暗道不妙。

白姬指着矗立在月光中的天堂，道：“我今夜就住在天堂了。高公公，你让人把吃食端上去吧，别忘了宫中的金谷酒。”

元曜冷汗，道：“白姬，蒙武皇陛下天恩浩荡，让我们在皇宫中留宿一晚，客随主便，听从安排就行，你自己挑住处不太合适吧？”

高公公丧气地道：“这倒是无妨，白姬大人一向挑剔，而且并非一般的客人。武皇陛下交代过，随她高兴，不可怠慢……就是天堂太高了一些，天堂是武皇陛下念佛冥想的地方，陛下自己都很少上去，这上上下下地登楼伺候，老奴的双腿可受不了。”

白姬笑道：“高公公，多走动一下，延年益寿。”

高公公丧气地道：“白姬大人，您别忽悠老奴了，这世界上活的最长的是什么？”

白姬正在思考。

高公公已经答道：“乌龟。乌龟长寿，就在于它好静不好动，从来不多动。”

高公公说完，便起身而行，在前面引路。

元曜见白姬还站着发呆，道：“白姬，你还愣着干什么？走吧。”

白姬回过神来，道：“不对，我刚才算了一下，我比玄武年纪大……不，活得久，比起乌龟，龙才是最长寿的呀”

元曜冷汗。

可惜，高公公已经走到温泉殿外，正在吩咐小太监们点灯笼，没有听见白姬的话。

第10章 尾声

月明，星稀。

天堂又名天之圣堂，是武则天修建的礼佛堂，它是一座高耸入云，恢弘壮观的释迦塔。

天堂高约千尺，是整个洛阳城中最高的建筑，比旁边不远处的万象神宫要高出很多。天堂只有一座独塔，没有塔林之类的建筑群，所以看起来一枝独秀，唯我独尊。据说，建造天堂时，每天都有一万个工人来做苦力，从天南海北运来石料木材，花费的钱财数以万亿计，府库都为之耗竭。

天堂分为五级，到第三级时，就能够俯瞰万象神宫了，到第五级时，整座洛阳城尽收眼底。天堂之中，有一尊高约九百尺的巨大金佛像伫立其中，佛像的鼻子大如千斛船，可以容纳十人并坐。天堂的四壁皆是彩色的绘画，庄严而绚烂。

天堂的顶层是礼佛冥想的静室。

静室之中，四面通达，西方的位置摆着一尊玉佛像，地上铺着柔软的波斯绒毯，放着蒲团、香炉，木案，墙壁边的书架上堆着经卷，书架旁边还有一方贵妃榻，看上去十分雅致。

高公公让人端来了精致的饭食，白姬吃得很欢快，元曜却激动得吃不下。

吃过晚饭之后，白姬一边喝着金谷酒，一边在书架边翻看佛经。

元曜走到了外面，站在栏杆边，夜风吹拂着他的头发，他伸出了手，只觉得天风浩荡，手可摘星。

元曜低头望向下面，万象神宫就在脚下，月光映照在琉璃瓦上，泛起一片金光。不远处是九州池，瑶光殿的夜宴还在继续，灯火闪闪烁烁，仿如一片摇曳的莲灯。

白姬拿着一壶金谷酒，一边喝，一边走到了栏杆边。

元曜有些激动，手舞足蹈地道：“白姬，小生从未见过这么高的佛塔，也没见过这么壮观的景色……”

白姬道：“轩之，白玉京的景色比这里壮阔奇美多了，也没见你激动成这样……”

元曜道：“神仙福地奇美壮阔，是意料之中的事，而人间之景这般奇美，就让人觉得人力无极，凡人亦能通天，让人格外激动呀。”

白姬思考了一下，不能明白人类的思想与情绪。

“轩之，喝一杯金谷酒呀。”

元曜道：“这是佛堂，不能饮酒的。”

白姬笑眯眯地道：“没事的，佛祖估计睡着了，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元曜道：“还是要有虔诚之心，不可欺瞒佛祖，小生就不喝了。对了，白姬，小生想下去观看佛像和壁画，刚才上来得太匆忙，没有看清楚……”

白姬笑道：“去吧。高公公在楼梯口，你去找他要灯烛。这座通天佛塔是木制结构，很容易着火，最好让宫人跟着你，帮你掌灯，免得你没拿稳灯烛，把天堂烧了。”

“好。”

元曜用力点头。

元曜兴奋地去找高公公，打算夜游天堂了。

元曜离开之后，白姬便坐在栏杆上，愉快地自斟自饮，赏月观星。她双脚悬空，长裙飞天，披帛与绶带在月光下飞舞出优美的弧度。

窸窸窣窣。

身后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

白姬道：“轩之，你这么快就看完佛像和壁画了？”

身后的人没有回答。

白姬侧过头，看清了来人，不由得笑了。

武则天头戴冠冕，穿着一袭赤黄色大团花的常服，腰扣九环带，脚踏六合靴。她的脸色有些微醺，似乎在夜宴中喝了不少酒，但是眼神仍旧明亮而凌厉，带着睥睨天下的霸气。

白姬低头望了一眼瑶光殿，笑道：“夜宴还没结束，武皇陛下怎么有空登上天堂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