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1 / 1)

“夜来见过两位公子。”

韦彦对着橘衣女子笑道:“夜来,花姨不是说你不能来吗?”

橘衣女子幽幽地道:“韦公子来了,奴家怎么能不来?”

韦彦哈哈大笑。

元曜却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夜来的声音有些熟悉,他似乎在哪里听到过。元曜向夜来望去,但见她黛眉杏眼,脸若皎月,十分陌生,以前不曾见过。

韦彦笑道:“阿纤,夜来,你们先敬这位元公子一杯酒吧,他今夜第一次来长相思。”

阿纤、夜来笑着倒了一杯酒,敬元曜,“元公子请饮一杯相思酒。”

“多谢两位姑娘。”元曜接了,依次饮下,他有些局促不安,不敢多看两位花颜女子。

“嘻嘻。”

“哈哈。”

阿纤、夜来掩唇笑了。

又有两名卷发碧目的胡姬进来,陪韦彦和元曜饮酒,一名还带来了文房四宝。--文人墨客们总是喜欢在品歌赏舞时写诗,然后让艺妓们在坊间传唱。

兰烛煌煌,熏香袅袅,阿纤开始演奏乐曲,夜来跳起了拓枝舞,她足穿高头红绚履,左手拈披帛,挥披帛而舞。

阿纤的琴艺佳,夜来的舞姿美,元曜诗兴大发,吟了一首诗:

“宝鼎香雾袅,瓶花绽如笑。画堂开夜宴,山珍海错肴。婉转歌白玉,娇柔唱红绡。以我墨如意,碎汝碧琼瑶。”

韦彦和胡姬都称赞好诗,胡姬还提笔写了下来,元曜觉得很高兴。一曲舞罢,阿纤和夜来也一起来饮酒,众人斗酒猜拳,笑声不绝。

酒过三巡,弦月西沉,韦彦已经喝醉了,两名陪酒的胡姬和阿纤也熏熏然了,她们东倒西歪地躺在凉席上。

元曜今夜运气好,被罚的酒少,倒也还清醒。不过,他突然诗兴大发,想写一首长诗。于是,他搬了木案,坐在窗户边,提笔蘸墨,一边酝酿,一边写。

韦彦喝醉了,老把元曜当夜来,抱着他不放手。

“丹阳,别闹了。”元曜很生气,推开韦彦,但他又粘过来了。两人纠缠在一起,把砚台也给打翻了。

夜来幽幽地道:“奴家带韦公子去里间歇着吧,免得扰了元公子的诗性。”

元曜道:“如此,多谢夜来姑娘了。”

元曜和夜来一起把醉醺醺的韦彦拖进了里间。

夜来留下来照顾韦彦,元曜出去继续写诗。

元曜离开里间时,晃眼间望去,夜来橘色的裙子下面,似乎有一条毛茸茸的尾巴。

元曜赶紧擦眼,再一望去,又什么都没有了。

夜来跪坐在韦彦身边,对元曜道:“元公子怎么了?”

“不,没什么。”元曜赶紧退下了。

夜来怎么会有尾巴?一定是他看花眼了吧。

备注:⒃贽见之礼:投红纸“名片”求见当红艺妓。新科进士贽见的并不止是红牌艺妓,而是希望通过名妓的提携引介,达到得以晋见豪门巨族、高官权要的目的。这是一种具有强烈政治目的的社交活动。

第四章 玳瑁

元曜回到外间,望了一眼睡得正熟的阿纤和两名胡姬,也不打扰她们,轻手轻脚地来到窗边,坐下继续酝酿长诗。

已经是二更天,平康坊中仍然灯火煌煌,热闹非凡。夜色中浮动着脂粉与醇酒混合的香气,远处隐约传来丝竹声,笑语声。

“华殿银烛夜旖旎,千金顾笑何所惜。媚弦妖娆松绿鬓,艳歌悱恻落红衣……”

元曜提笔写了两句,然后卡壳了。他仰头望月,寻找灵感。不一会儿,灵感没来,瞌睡来了,他也就倒头睡了。

元曜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他走在平康坊的街巷中。黑黢黢的巷子深处,有影子在踽踽独行,有动物在蠕蠕爬动。

“哗啦--”元曜踏在了一片水洼里。他低头看去,吓了一跳。他的脚底,是鲜红的血浆,血水源源不绝地从小巷的高处往低处流淌。

元曜壮着胆子,走上了血水的源头。

月光虽然明亮,但是小巷的深处却昏朦不清。

元曜隐约看见一名穿着玳瑁色长裙的女子跪在地上,埋首于一团黑影中,发出咀嚼东西的声音。那团黑影之下,源源不绝地涌出鲜血,浓腥味四处弥漫。

元曜走了过去,女子猛地抬起了头,她长得十分美艳,黛眉一弯,明眸流光,但瞳孔细得如同一根线。女子看见元曜,红唇勾起了一抹笑,她的左唇角有一颗黑痣,更添风情万种。本该是人耳的地方,却长了一双猫耳。

元曜吃了一惊,他再向地上望去,顿时头皮发麻。

一个赤、裸裸的男人躺在地上,肚皮被撕开了,内脏流了一地。猫女正在咀嚼男人的肝脏,唇角鲜血淋漓。

猫女的周围还有三名女子,各自在啃噬一个开肠破肚的人。四具尸体的鲜血顺着小巷流下,汇聚成了一方水洼。那三名女子也十分美丽,但都不是人,一个身覆蛇鳞,一个长着鹰鼻,一个拖着蝎尾,她们埋首在尸体的内脏中,吃得津津有味。

“妈呀--”元曜赶紧回身,拔腿想逃。

猫女倏然一跃而起,几个起落间,阻住了元曜的去路。蛇女、鹰女、蝎女也都围了过来。

元曜吓得双腿发抖,哭丧着脸求饶:“四位大姐饶命,不要吃小生,小生太瘦,不好吃……”

猫女围着元曜转了一圈,翕动鼻翼,红唇挑起,“你身上,有离奴那家伙的味道……你是从缥缈阁来的?”

元曜不敢看四人,垂着头发抖。他低头望去,赫然发现四人都穿着红鞋。--不知道是血水染红的,还是本身就是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