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道:“陛下明鉴,老臣之罪,实乃身不由己,侯府老夫人药中藏毒之事,老臣心中如焚,万不敢为,老臣愿以全盘真相,换取一线生机,望陛下开恩,容老臣戴罪立功!”
太医一五一十将所有的经过说了出来,孟莞然如何威逼利诱他下毒,但是他并没有这样做,只是假意遵从,实则将此事告知了侯府。
自然,这番供述之中,不乏为求自保而添上的几分润色,那是侯府给予他的一线生机所换来的承诺,饶他一命,他便愿意在陛下面前指正孟莞然。
孟莞然厉声反驳道:“荒谬至极!他分明是受人指使,蓄意构陷于我!”
“太子妃娘娘,这些都是您亲口与我说的,臣虽身陷囹圄,却愿以项上人头,誓证此言非虚。”
百里赫闻言,胸中怒火如火山喷发,难以遏制。
他原以为,她不过是因嫉妒而生的女子,未曾想,这背后竟还隐藏着如此深重的欺瞒
而自己从一开始娶她,就是因为她侯府千金的身份。
“好一个蛇蝎心肠的毒妇,你竟将我们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间,这份手段,当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百里赫的话语中带着深深的寒意,每一个字都像是锋利的刀刃,直刺孟莞然的心扉。
百里赫猛然间一脚挥出,力度之大,令孟莞然措手不及,身形一晃,重重地跌落在冰冷的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她挣扎着爬起,不顾一切地环抱住百里赫的双腿,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滚滚而下,浸湿了衣襟。
“太子殿下,臣妾之心,日月可鉴,对您的爱慕之情,比深海还要深沉。那温黛黛,她不过是个善于伪装的女子,她的心计深沉,对您只有利用,从无真心,臣妾所做的一切,皆是出于对您的一片赤诚与担忧啊!”
然而,百里赫的神色却愈发冷峻,他用力地,几乎是决绝地,将孟莞然紧缠的双手一一掰开,那双曾经温柔过的眼眸,此刻只有冰冷的决绝。
“你自踏入东宫之日起,便都在骗孤,企图蒙蔽孤的双眼,如今,竟还妄言为孤好?真是可笑至极!”
一旁,百里敬尧轻轻揉了揉紧蹙的眉宇,心中不胜其烦,他沉声道:“够了,此等家事,不宜在此等场合争执,孟氏,孟氏你可知你不止犯了欺君之罪!身上还背了人命!”
孟莞然的心猛地一颤,一股恐惧如寒冰般瞬间侵占了她的四肢百骸。
在这殿堂之中,她素来最为畏惧的,莫过于那位高踞龙椅之上,睥睨天下的帝王身影。
“陛下,恳请陛下开恩!臣妾纵有错,错在冒充侯府千金,然此情此景,实非死罪所能衡量。”
百里敬尧叹息了一声,他自认为心机深重,却没有细细调查此女的背景。
他沉默无语的看向了安宁侯,示意他将证据拿出来,让孟莞然心服口服。
南荣仪让另外一名证人上来,此刻孟莞然知道这件事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那是一名身形瘦削、面容憔悴的妇人,她颤抖着双腿,最终跪倒在地,声音虽细若游丝,却字字泣血,向高高在上的陛下控诉着孟莞然的恶行。
“民妇丢失了孩子,请陛下做主!”
她将被骗到收容所,产下男婴之后,孩子被抱走的经历全部讲述了出来。
“若不是煜王殿下及时相救,民妇与其她二十几人全部都要葬身火海之中!”
而后,孟莞然的身边的婢女又将事情的原委说了出来。
“太子妃以奴婢的家人的为威胁,让那个奴婢杀死真正的小殿下,其实小皇孙……小皇孙他是假的!”
孟莞然的心,在那一刻沉入了无底的深渊,她深知,自己所编织的谎言与阴谋,已如脆弱的蛛网,在真相的狂风骤雨中分崩离析,再无挽回的可能。
“太子妃,你还有什么话要说,你不止假冒侯府千金,甚至还想偷龙转凤。”
南荣仪严肃的补充道:“何止如此,她为了隐瞒事实,总计杀了无辜女子,十二名,她们的尸体已经被挖了出来,她的手下也全部都认罪了。”
此女太过心狠手辣,为达目的誓不罢休。
百里赫越越听,心绪便如铅石般沉重,他猛地跪倒在地,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父皇明鉴,儿臣对她所作所为,全然蒙在鼓里,此等恶行,儿臣实难共谋。即刻起,儿臣愿与她恩断义绝,休书一封,从此两不相干,誓不牵连!”
此刻,于他而言,划清界限,方为上策,,他可不想孟莞然再牵连到自己。
而孟莞然,终于在这一刻,深切体会到了何为孤立无援,何为世态炎凉。
姜念薇则悄然隐于幕帘之后,以一双洞悉世事的眼眸,静静捕捉着孟莞然脸上的每一丝细微变化。
她心中暗自思量,那些曾让她痛不欲生的过往,如今,也要让孟莞然一一品尝,方显世间因果轮回,报应不爽。
孟莞然知道今日无论如何她都无法脱罪,只能先退一步。
她身为太子妃,自然知道百里赫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她可以以此为筹码,百里赫必然不会如此轻易放弃她的。
孟莞然被关入了大牢之中,但却始终百思不得其解,安宁侯绝不可能如此聪慧,竟然能查到她所做的所有事情。
穿越到大盛以来,她何曾受过这样的屈辱,太子在殿堂之上,没有念及半分往日的情谊,急着与她断绝关系。
现在她倒是真的成了无依无靠的一个人。
在阴冷的大牢之中,她倒是开始怀念起秦子谦来,他虽然窝囊,但最起码是真的疼爱自己。
她悔恨,悔自己当初贪念过甚,野心勃勃,将那份平凡而真实的幸福抛诸脑后。
若是早知今日,或许便不会在这四壁高墙之内,咀嚼着苦涩与绝望。
大牢之中,每日就吃些馊饭泔水,她食不下咽。
本来她尚且在产褥期,现在却在又冷又潮湿的大牢之中,甚至连连一件像样的冬衣都没有,身上名贵的东西都被扒了去。
一旁,一位发丝凌乱、面容憔悴的老妪,目光中闪烁着对生存的渴望,她注意到了孟莞然面前未动的食物,眼里带着希冀:“姑娘,这...你若是不愿食用,可否让与老身?”
孟莞然没有回答,老妇人就当她已经默认了,连忙伸出枯瘦如柴的手,颤抖着将那些食物送入口中,仿佛那是世间最珍贵的佳肴。
孟莞然抬眼,嫌弃看向了眼前的这位脏兮兮的老妇人,她根本吃不下这样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