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物间正对北侧斋舍后院,后院围墙不高,可以看见满院晾晒的衣物,风吹过来,青衣舞动。
两人停在正数第三间房屋门前。门上落了灰,铜锁也惹了绿,谈声新拿出钥匙开锁,转了好几回才转动。
慕怀清推门进去,浓重而陈旧的气味扑面而来。地都是泥地,角落里还长了草,里头摆的东西不多,看上去却显得逼仄。
果然够破够烂。
“慕兄换身衣裳,等下随我去行入学礼。”谈声新把钥匙放在案上,随后转身出门。
“多谢小师兄了。”
慕怀清合上门,换了一套青色襕衫,同书院学子一个打扮。
她来不及再收拾屋子,便出门寻谈声新去祠堂行入学礼。礼仪繁琐,待行完已将近正午。
忙了这么久,谈声新在慕怀清身边早已待不住:“好了好了,我现在去吃饭了,等下他们散讲食斋就很多人了,记得我和你讲的吧,下午你就可以去那个学斋上课。”
“多谢小师兄。”
送别谈声新后,慕怀清一时半会儿还不饿,就先回了住处收拾,下午还有课业,等晚些再收拾恐怕来不及。
她在住处周围四下转了转,发现杂物房后院停了水缸,地上一圈压痕生了青苔。此处早已不住人,这水缸也没必要挑水,里头的水应该是雨水。
她转身回房间去端面盆,打了水将各处的灰尘抹干净。擦洗床架时那床吱呀吱呀响个不停,她懂些木工,但一时没有工具修。
别的地方也好不到哪儿去。一张桌子被老鼠啃掉了一截桌腿,她在外头寻了好久才找到几块碎瓦片垫上。
忙完这些,她才去寻主食主茶的食斋思源斋。
第一次从百茗斋来时穿过了一个长廊,谈声新说,长廊另一头过去就是思源斋。
她记忆很好,来时的路都记得。这会已经散讲了,远远的就听见热闹的谈笑声,长廊上满是学子经过。
她跟着人流走,身边的人被她头上的一圈细布吸引了目光,有些与赵知行相熟的结合传言已经认出她来了。
思源斋内部很大,堂上摆了数十张桌椅,旁边开了两扇门,门后就是伙房。做好的饭菜已经抬出来放在了一侧的长桌上。
慕怀清学着旁人的模样来到长桌前,一位老媪笑着递给她掌盘。
谈声新说是菜三盘、瓜果一碟。她食量不大,只选了两盘菜,而后端着寻了个角落坐下。菜虽略显粗糙,但味道都还不错,起码比流浪的那段时日好。
正吃着,旁边突然搁下一个掌盘,慕怀清饼还咬在嘴里,偏头看去,是霍澄。
“我大老远就觉得是你,过来一看,还真是,怎么坐在这旮旯里?”这张桌子眼下只有慕怀清一人,霍澄放下掌盘,自觉地坐在她旁边。
他身后还跟着三人,其中一人正是赵知行。
见慕怀清换了身衣裳坐在书院里吃得香,赵知行连话都讲不出来了,他目瞪口呆,掌盘没端稳差点摔在地上,还是旁边一个肤色略黑的托了一把,叮嘱他道:“知行小心啊。”
霍澄瞧他吃瘪,心中甚是快活,嘴里还不忘插上一刀:“这一想到奉香楼啊,面前的菜都没胃口了。”
周近野对霍澄的性子颇为无奈:“明澈你就别笑他了。”
“没笑啊,这不是事实嘛。”
赵知行目光不善盯着慕怀清:“学问不代表品行,他能进这书院还不是靠的我爹!”
这话声音不小,嘈杂的人声顿时以他们为中心安静下来一圈。
第5章 第五章 食斋
片刻后,周围的学子们开始窃窃私语。
“那不是赵师兄吗?”
“他说的是不是慕怀清啊?”
“慕怀清真进书院了?”
“那个坐着的不就是。”
一时间慕怀清嘴里嚼着的饼也没味道了,倒不是她怕赵知行,只是不能安静吃个饭,有些难受。
她注意到还有一个与霍澄同来的人,自始至终没说过一句话,就静静在她对面坐下来,吃得很悠闲。
那人样貌生得俊朗,吃相也很斯文,不过挺挑食,从菜碟里捡出来不少摆在边上,应该是不爱吃的。
慕怀清从他身上收回目光,将嘴里的饼咽下去,平静道:“你我同父,大哥说话何必如此,我既求得了一个机会,能进书院自然也是凭自己的本事。”
“谁是你大”
赵知行正要动怒,此时一个人笑着将掌盘搁在桌上,朝慕怀清拱手行了一礼:“在下周褚,字近野。往后同窗,还请慕兄多指教了。”
慕怀清看向那个皮肤略黑的男子,颔首道:“周兄客气。”
赵知行瞧着这三个舍友,一个成天和自己对着干,一个坐在那原地成了仙,还有一个殷勤跟自己的眼中钉套着近乎……
他冷笑一声:“干脆我搬出去,你们叫他住进来好了!”
说罢他端着掌盘转身就走。
“哎知行等等啊!”周近野刚坐下来,热饭还没吃上一口,这会不放心他,只好端起来又追了上去。
“知行今天就没冷静下来过啊,”霍澄叹气,转头问慕怀清,“你头上这伤真是赵家小娘子动手的?”
慕怀清脸上挂着笑:“霍兄以为呢?”
霍澄连忙摆手:“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好奇嘛,平时她在我们跟前也从来不这样啊,哎,难不成是因为她中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