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月真诚道:“郎君要是不闯祸,也不会挨老太公骂啊。”
霍澄拿一块糕点塞住她嘴:“吃你的去!”
赵知行道:“这兄弟你爱要给你,我可不要!”
逐月眼睛一亮,忙把糕点拿出来:“郎君要不去问下老太公肯不肯收留?”
霍澄一把夺过糕点塞了回去:“你嫌我被骂得不够惨是吧!”
赵知行还想说什么,突然有个小厮跑了过来。
霍澄见那小厮行了个礼,上前对着赵知行耳语,自己也趴在桌上把耳朵凑过去,可还没听见话就说完了。
赵知行听罢脸色震惊:“那慕怀清当真是这样同爹说的?”
再三确认后赵知行才从震惊中回神来,随即开怀大笑:“哈哈哈哈,这慕怀清居然敢大放厥词说什么全凭实力,他以为崇临书院是什么地方,真是笑死我了,明天可得跟云程他们好好说道说道!”
霍澄兴奋道:“什么什么!”
“那慕怀清想进崇临书院,可入院学试已经过了,所以让爹去给他说情,我就知道他是要利用我赵家做跳板好搏个前途。”
霍澄想起那人在后院跟刘媪说求见赵伯伯,原来为的竟是这个。他自以为看人还是准的,巷中那一见,实在不像知行口中说的那般不堪。
思及此处,霍澄眼珠一转,笑道:“那我同你打个赌,若他学问不行进不了书院,我就请你去奉香楼大吃一顿,反之,你就得请我,怎么样?”
赵知行信心满满道:“你还向着外人去了,这回我定要把你钱袋子吃空。”
赵小苒听罢这个消息,和她兄长自然想法一致。
“夸大话谁不会?我倒要看看他最后怎么收场!”
她不肯去赔罪,这几日被爹关在房中,怎么闹都没用。那个穷酸货既然许下大话,她就只等着看热闹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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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稠的橙黄余晖笼在树梢,慕怀清养了几日,眼下正在院中躺椅上看书。
赵季青已经答应她了,机会昨天也求来了,明天就是约定上山考试的时候,说不紧张是假的。
一路走到这里来,只有她自己知道有多艰辛,这个机会,她绝不能失去。
最后的一点余晖渐渐从树梢隐去,新月初上,庭院暗淡下来,她这才卷了外氅进屋,少女清瘦的身影掩在氅下,笔直秀挺。
用过晚饭,刘媪送来一桌的笔墨纸砚:“明天去书院的一些用具都装在书篮里,大官人叫送过来的。”
“好。”慕怀清垂眸摸着那毛笔,不自觉又想起了爹。
爹常说,若她是个男孩子多好。不是也没关系,她想做的事,什么也拦不得。
第3章 第三章 崇临书院
翌日早晨,一辆马车从府衙驶出,慕怀清一晃一晃坐在车里,心情还是有些紧张。
她伸手挑开一角车帘。
天上依稀可见寥落星子,街道上却已有了人气。店家陆陆续续开了门,一片蒸腾白雾中摊贩们忙里忙外供应早食,还有挑着担子赶早市的百姓。
晋州多山多水,景色养人,比之盛京的繁华多了几分恬静安适。可大梁积贫积弱,北境有胡虏虎视眈眈,南境有蛮夷心怀鬼胎,就连西边小国也动荡不安。这腹地的安稳,也不知能维持到何时。
马车悠悠晃晃,前头赵翁赶着车,一面朝里嘱咐道:
“书院就在城外衡山脚下,官人已经打过招呼了,小郎君只管去拜见晚渔先生便是。
“外人只听说小郎君以前穷苦,小人却知道小郎君是个有学问的,能不能过就看小郎君自己的了。
“小人就在外头侯着,若是过了,就给小郎君把东西收拾进去。以后书院哪里不熟悉就多开口问同窗,认识认识几个朋友也好。”
慕怀清听着暖心,在车里应了声:“是,多谢赵翁。”
赵翁跟在赵季青身边有十几年了,是府上的内知,总管府中杂事,府中上下都对他敬重得很。
虽说他今日会来送慕怀清去书院是得了赵季青的命令,但赵翁对慕怀清的这些叮嘱却是真心实意的。
行过一段路后,天光已然大亮。举目而望,青山绵延,峰顶云雾缭绕,古树掩映间,一座规整排列的院群就坐落在山脚。正值春季,山脚下学田播种不久,青色稀疏。
官府或民间赠予书院良田,书院再将良田租赁给附近农户,这是书院的主要收入之一。
马车最后在山脚牌楼前停下,牌楼匾额上“崇临书院”四个字,笔锋利落,劲瘦洒脱,乃是晚渔先生亲手所书。
当代大儒李文采,字平章,号晚渔居士,世人尊称晚渔先生。李晚渔为官四十四载,历朝两代,政绩斐然,又曾奉命撰修《史典》,学问不可谓不深厚。可就是这样一位人物,依旧在先帝驾崩之时被排挤辞官了。
先帝年仅十九登基,颇有雄心壮志,于朝宁元年启用主张新政的方衡等人,意图扭转大梁积贫积弱的局面。
只可惜新政推行处处受阻,新党内部也矛盾重重,到朝宁七年时先帝突发恶疾驾鹤西去,独留四岁幼子即位,朝中政事从此皆为其母,也就是如今的太后把持,新党彻底失势,推行七年的新政就此夭折。原先的新党人物或被贬或处死,从此外戚擅权,佞官作乱,朝中一片乌烟瘴气。
李晚渔与新政牵扯不深,只是和新政人物私交甚好。他在此变局中急流勇退,告老还乡,又于承平二年在晋州开设崇临书院,从此一心向学,不再过问朝野,成了为数不多能平安站到现在的人。
以他的身份地位,不少退休官员、各地大儒也前来加入他的书院,是以崇临书院开设至今十二载,却已然声名大噪,跻身一流书院的行列。
书院虽免束脩,但能接纳的学子却有限,不光在年龄上设限,每年晚渔先生还要亲自出题,过了这道门槛的人才有资格入学。
慕怀清自牌楼前下了马车,从头门后的屋舍中出来一个学子,年纪同慕怀清差不多,头戴幞头,身着青色襕衫。襕衫是书院学子统一的打扮。
那学子上前道:“请问兄台可是慕无晦?”
“正是。”
“在下李易,字行简,得了山长吩咐,特意在此等候,还请兄台随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