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氏义庄是一座两进的小民宅,两人从大门?一侧翻墙进去,落地后正对着影壁,往前走穿过狭小的屏门?和外院,就是第?二进门?。二门?坐落在中轴线上,进去后是宽阔的内院,左右两边为东西?厢房,内院另一头正对着二门?的是厅堂和正房。
两名士兵已经确认过整个义庄的安全了?。这里没有人,也?没有灯,内院角落停放着一口棺材,凉风穿过,显得无比阴森,让人忍不住要起鸡皮疙瘩。
几人掏出了?火折子,士兵们一左一右去查东西?厢房,陆居澜和慕怀清则在大堂和正房搜查。
大堂的牌匾隐约写着“行善积德”四个大字,里头案桌供着佛像,佛像前的炉子还插着一截刚刚燃尽的香,慕怀清伸手摸了?一下,是热的。
“邹田威刚才来过,账本一定就藏在这里。”
两人更加仔细地搜查起来。没过多久,陆居澜在佛像后面摸到了?一个方?块状的凸起,稍微一个用力就按了?下去。
随后,案桌底下突然传来什么声音。
慕怀清听见动静也凑了过来:“是机关?”
“应该是。”
陆居澜刚撩开案桌边沿的红布,慕怀清已举着火折子钻了?进去。
“暗格里有个匣子。”慕怀清惊呼一声,抱着那个匣子退了?出来。
陆居澜伸手护着桌沿,避免她磕到头:“是账本吗?”
慕怀清站起身子,说道:“打不开,还不知?道。”
陆居澜拿出那串钥匙,刚要尝试,两个士兵忽然急匆匆走了?进来。
“陆察院,慕员外,有人来了?!”
“他?们在门?外讲话,也?打算翻墙进来,估摸有六七个人。”
两人紧张地对视一眼,连忙往外走,刚走到内院,已经听见有人翻墙落地的声音了?。
陆居澜的目光飞速扫过整个院子,扭头吩咐那两个士兵道:“你们赶紧藏到房梁上。”
说罢,又牵着慕怀清快步走到内院角落的棺材旁边,自己先坐了?进去,而后向她伸手道:“无晦,快点?进来。”
慕怀清回头看了?一眼门?的方?向,一颗心?因为紧张而急剧跳动着。她也?顾不得什么了?,握着陆居澜的手,跟着跨进了?棺材。
就在棺材盖还剩一点?缝要合上的时候,一群人走了?进来。
张保康的声音率先响起:“帮主,我张保康敢以项上人头担保,大哥他?拿走账本,肯定是要去找那个御史?投诚。他?中了?毒,这会儿估计早没命了?,可驿站那边没有半点?动静,说明?那个御史?也?没拿到账本。大哥向来是个警惕的人,以我对大哥多年的了?解,他?绝对会给自己留后手,不可能一下子把账本全交出去的。驿站那边没有,只能是藏在这个义庄了?。”
另一道粗犷的声音问道:“你又怎么知?道姓邹的会将账本藏在这?”
张保康道:“大哥他?是个相当虚伪的人,一边做着伤天害理的事,一边又怕遭报应,死后下什么十?八层地狱,于是就捐了?这个义庄,替买不起棺材的穷人下葬,说是给自己积阴德。他?将这个义庄看得自己性命一样重,如果要在商行外面藏什么东西?,他?肯定会首选这里。”
“都给我进去搜,搜仔细点?。”帮主话音刚落,一群杂乱的脚步声就纷纷涌向各个房间。
“你最好是没有说谎,那账本牵扯的东西?可深了?去了?,一旦落到那御史?手里,咱们就是有几百个脑袋也?不够掉的。”
“我哪敢拿这事和帮主开玩笑啊。”
帮主冷哼一声,也?跟着进去找了?,张保康的脚步紧随其后。
内院一时安静下来,棺材里的两个人僵硬如雕塑。
狭小的空间,每一声心?跳都像是被放大了?。陆居澜拘束地躺在下方?,慕怀清手肘撑在他?身子两侧,极力避免碰到他?,头也?偏向一旁。
这个姿势实在糟糕透了?,事情到底为什么会演变成这个样子啊?慕怀清的脑子已经转不动了?,刚才一群人说了?什么一时也?记不得了?。她只知?道,自己的手脚很酸,快要撑不住了?。
每一声呼吸,都如羽毛般轻轻扫过她耳畔。她从未觉得时间这样难熬。
棺材开了?一条缝,陆居澜能看见穹顶露出一角的月亮,和她极力咬紧的牙关。
他?被困在她的身下,困在她的臂弯里,连她的影子也?笼罩着他?。
这种强烈的压迫感,让陆居澜觉得自己几乎快要无法呼吸了?。
“无晦,你、你还是同我侧躺吧……”
慕怀清听见他?近乎呢喃的气息吹在耳边,整个身子都酥了?,手脚一软,差点?没撑住。
缓了?片刻,她艰难地移开一只手,一条腿也?换跪到中间。
陆居澜极力往边上挪动,终于得以享受一点?清凉的空气。
慕怀清慢慢调整姿势落下去,一半身子挨到棺材板的那一刻,另一半身子也?不可避免贴在了?他?的身上。
尽管只有一瞬,陆居澜还是感觉到了?她胸前的一点?柔软。那一瞬,他?仿佛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四肢百骸猛然灼烧着,烧尽了?他?的理智,烧尽了?他?的心?原,烧成一场看不到边际的大火。他?葬身火海,企盼一场永远不会降世的甘霖。
温暖的呼吸,清幽的香气,柔软的身躯,一丝一毫,对他?来说都足以致命。后背抵上着棺材壁,他?已退无可退。
慕怀清双臂别扭地护在胸前,面对着他?,却又不敢看他?,只好闭上眼睛。
可黑暗里,所?有感官都被无限放大。她能听见他?沉重的呼吸,触到他?胸膛的起伏,闻见他?清爽的气息。
胸腔里的跳动一声比一声猛烈,已分不清是谁的心?在吵闹。
她动了?动麻木的腿,低声道:“你硌到我了?……”
第96章 第九十六章 对她的渴望
如果问陆居澜, 人生中最?煎熬的时刻是什么,他一定会回?答:现在。
在心上人面?前动情,他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多么难堪的事。此乃人之?常情, 他向来这样?以为。
但?他无法言说的爱意,却让这种人之?常情成了一种难以忍受的煎熬。他的心疯狂跳动,渴望她的念头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不断膨胀,比彼此的呼吸还要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