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知行手忙脚乱地接住金貔貅,轻轻捏了一下晏朝的脸:“阿叔给的东西都敢丢。”
又?将晏朝抱到苏鸣夏面前,说道:“还有这个,要叫‘姑姑’。”
晏朝含糊地叫了一声“姑姑”,目光仍沾在那只脚镯上。
赵知行也被他的憨态逗笑了,兴致高昂地抱着?孩子走到陆居澜面前:“那这个呢?爹爹之前教过你的,该叫什么?”
晏朝抬头看了陆居澜一眼:“陆叔叔……”
“哎,我家晏朝真?聪明!”赵知行大笑,抱着?孩子颠了两下。爱情磨平了他的棱角,挂住了他的嘴角。
陆居澜微微眯起眼睛,看了看身旁的慕怀清,又?看了看逗弄孩子的赵知行,生平第一次,他觉得赵知行如此碍眼。
陆窈仪无奈道:“好啦,你别太夸张,再闹下去,饭菜都该凉了。”
赵知行亲昵道:“夫人说的是?,怪我。”
更碍眼了。
众人进屋,其乐融融地用了一顿家宴,桌上聊起各自近年的事。
温馨的气氛让慕怀清不免想起了归仁县那晚的年夜饭,想起书院曾经的欢声笑语。
凡所经历,终为过往,织成故事,垒作人生。故人匆匆来,匆匆去,她贪恋的平静,永远被一道冷酷的尺衡量。心跳声,是?倒数的滴漏。
时刻关注着?她的陆居澜,看见了她眼底流露出的那一抹无所适从的哀伤。
他知道,她肯定在想以前的事,想归仁县的事了。过往的伤痕会被时间磨灭吗?大概是?不会的。但生命总在生长,总会不断延伸出新?的血肉。
他碰了碰她的胳膊,笑道:“明日?我放衙,带你去瓦舍逛逛。”
慕怀清回?眸看他,也笑了下,应了声“好”。
第89章 第八十九章 你们为什么不成亲
户部下设左曹、右曹、度支、金部、仓部五司。左曹掌收入, 右曹掌支出,最高长官为?左、右曹两位侍郎。
金部掌钱币绢帛,仓部掌粮储漕运。度支的地?位则相当特殊, 掌全国预算和收支审计。这三司的最高长官都是郎中。
七天后?回户部报道,慕怀清拜见了户部的各位上司后?,正式开始了度支员外郎的工作。
作为?度支司的副长官,员外郎需要协助度支郎中做全国财政收支预算, 各地?仓储审计及军需供给监督等等, 这可比当知县要复杂许多?。头几天的时间, 她光是花在熟悉各项规章流程上了。
到二?月十五,她也迎来?了自己自己的第?一个朝会。五品以上的官员以及地?位特殊的御史台才有资格参加常朝, 员外郎从六品,只能参加每月初一十五的朔望朝。
上朝那?天, 她起了个大早,仔仔细细穿好朝服, 步入宫门, 随大流进桓阳殿中等候。
御史台的队列在御座西阶下,她看见了陆居澜。两人遥遥对视了一眼。
皇帝很快到场。她没有主动奏事权, 跪拜行礼后?只能安安静静站在队列里, 听各位大臣轮番奏报。
左相佟兆刚要出列奏事,枢密使霍朗率先持笏站了出来?,急切道:“臣有边关急奏!”
周綦一挥袖子:“准奏。”
霍朗语速飞快道:“臣朗急奏:今晨寅时三刻,收鄯州急递,河川东路断照一城沦于敌手!金山汗廷在我军收复明州之时, 以四万铁骑奇袭北曲河上游,断照知府高新战殁。已令鄯州部将坚守,请斩断照都监汪勉以徇军。伏望陛下降敕责臣!”
满朝文?武面色大变。
周綦两眼一黑, 怒道:“好、好,这就是你说的反攻!现在敌军踏过北曲河,下一步呢?是不是要打到这盛京来?!”
左相佟兆站出来?道:“陛下,当务之急是即刻调兵守住鄯州,避免战局扩大。这几年战事连绵,劳民?伤财,依臣之见,此次应当谴使臣议和。”
霍朗质问?道:“左相这是要求和?”
佟兆冷声道:“断照失守,我看该斩的也不止断照都监。樊阳作为?主战场,为?何没起到预警之责!”
霍朗争辩道:“谁说没有?小?儿早已在收复明州城当日觉察奇袭,急报预警断照!我也想知道,为?何在明知预警的情况下,断照还能失守!”
佟兆转头进言道:“陛下,绝不能放任战事继续发展了,请速速谴使臣议和!”
霍朗反驳道:“陛下,绝不能求和!一旦求和,多?年坚守的士气必将大跌,届时又?该靠什么来?挡住胡人铁骑!”
周綦看着霍朗,转了下眼珠子,沉思片刻后?说道:“霍卿言之有理。即刻调兵收复断照,求和不必急于一时。”
霍朗对上皇帝的目光,心中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这仗无?论打还是不打,他都忧心忡忡。
今日遇军情急奏,很快就散朝了,宰相枢密等重臣留朝奏对,商议接下来?的具体行动。
没想到第?一次上朝就遇上了这等大事,慕怀清走出大殿时,脚步沉重。她放慢速度,陆居澜从后?赶了上来?,行至她身边。
她叹息道:“北境的仗,打了五六年啊。也不知道明澈在那?边怎么样,一定是很危险的。”
陆居澜道:“明州已经收复了,你总该相信他才是。”
慕怀清担忧道:“他会不会被追责?”
陆居澜宽慰道:“我会回御史台核查清楚的。霍伯伯说他给了预警,况且他刚刚收复明州,还有军功。这种情况下弹劾大概不会成立,你不必太担心。”
“嗯。”慕怀清点点头。
陆居澜注视着她,说道:“比起他,我反而更担心你。”
慕怀清偏头看了他一眼,很快又?移开目光:“担心我作什么?”
陆居澜低头贴近她,声音也压低了:“户部可是一滩浑水,有些东西比刀剑更能杀人于无?形。前年黄晟落马,户部从上到下都被清洗了一遍了,可我不信贪污腐败之事会到此为?止。上一任度支员外郎病重身死,御史台查过,但?查不到任何蹊跷,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你身处其?中,须得万事小?心。”
温热的吐息拂过她耳畔,慕怀清僵直了脊背,说道:“我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