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怀清苦笑道:“我得罪了左相。”
周近野叹了口气:“京城虽好,可到底是权势中?心,水深火热的。我不像你和云程志向远大,只要余生能和小可平安顺遂地过下去,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慕怀清道:“光说我们在京城的事,还不知道你近来如何,怎么?又会成了镖师?”
周近野道:“我嘛,也是事与愿违。本?想回家当个书?吏的,可我大伯前段时间正巧病倒了,家族传下来的镖局没人打理,我只好暂时接手,一做就做了半年。”
慕怀清笑道:“我看你气质和从前大不相同?,说不定你也适合做这行呢。”
周近野道:“的确比读书?自在许多?,就是常常要和小可分别,尤其?现在她?还有了身孕,我却很少?有时间在身边照顾。”
说起他的妻子“小可”,这位高大的男子竟笑得有些腼腆。
慕怀清道:“没想到你也是要做父亲的人,恭喜近野兄了。”
周近野笑道:“你也可喜可贺啊,刚上任就办了一件大案。我都听说了,当时还想是谁这么?有能耐,没想到竟然是你。”
慕怀清惊讶了一下:“你在贺州哪里?传这么?远吗?”
周近野道:“贺州瓶窑县,离这也就隔了五六个县,不算太远。最有名的还是那篇檄文,前段时间听说过的文人都在抄,把何家的事都传开了。”
慕怀清有些不好意?思:“说来惭愧,那篇檄文正是我写的。”
周近野笑道:“我见到你是这归仁县知县后,就猜到该是你写的。”
慕怀清道:“你经常走这条商路吗?以?后可会常来?”
周近野道:“那说不准,远一点的,边境也走到过。不过以?后有机会,我会常来的。你呢,会在这里待多?久?”
慕怀清道:“最多?也就三?年,不过这三年要怎么做还挺让我头疼。何家是铲除了,但这里气候干旱,土地本?就贫瘠,不像江南能长出好的庄稼。”
周近野思索片刻,忽然道:“我有一次护送货物去边境,听那边的游历的僧侣说,伯阊国有种水稻很厉害,能在干旱的环境里生长,成熟也快。”
慕怀清来了兴趣:“到底是什么水稻,近野兄有办法?帮我弄来一些吗?”
周近野道:“我认识一些专走边境交易的人,等我这趟回去帮你问问,下次见面带给你。”
慕怀清道:“那就真的太感谢了。”
周近野笑道:“你我之间,何必言谢。”
商队有货物要送,周近野也不能停留太久,这天和慕怀清叙过旧后,隔天就马不停蹄出发了。
久别重?逢,是这世间最难得的事了。有些人一旦离开,或许再也没有机会相见。谁也不知道人生中?的哪次告别是最后一面。所以?她?很珍惜每一次的见面。
她?带着这样的好心情,度过了在归仁县的第一个年关。
何家倒了,县衙富裕起来。她?在年前一次性补足了过往拖欠的薪酬,衙门里的人都欢天喜地回去过年了,留在衙门当值的,另外有一笔补贴,节后也可以?休息更长时间。
除了贴点对联放点鞭炮,衙门里也没有别的活动了,慕怀清本?身也不是个爱折腾热闹的人。
这晚她?只和苏鸣夏一起简单用了个年夜饭。
饭桌上,苏鸣夏忽然说:“郎君,我想开一家书?肆。”
慕怀清笑道:“经营一家店铺可不是容易的事,尤其?是书?肆。你当真决定了?”
苏鸣夏沉默了一下:“我以?前也是商贾人家,从小跟在爹娘身边,也懂些经营的。”
慕怀清道:“我还从未听你提过以?前的事。”
“也没什么?好说的,不过是家里欠了债务,爹娘病死,我被卖了抵债而已。”苏鸣夏神?色淡淡,仿佛那些悲惨的过往与她?无关似的。
慕怀清沉默了一下:“抱歉,是我多?言了。”
苏鸣夏道:“郎君不必道歉,该道歉的人不是你。那些事对我而言都过去了。”
慕怀清问道:“你都在县里看过了?”
苏鸣夏道:“嗯。这县里只有一家书?肆,卖的还都是些老旧书?籍,生意?不太好。正好店家有转让的意?思,我想把那家店盘下来。”
慕怀清点头道:“既然决定了,有什么?需要准备的地方?尽管和我说。开店那天,我去贺你。”
苏鸣夏少?见地露出一点笑意?:“我知道的。那就先谢过郎君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苏鸣夏都在忙着书?肆的事。她?重?新装饰了一番,新进了许多?书?籍替换,刘嫂跟着一起帮忙,刘大柱和宋星怀空闲时也会去看看。
再开店已是来年春天的事了。
书?肆开业那天,门口张灯结彩十?分喜庆。过路的百姓都热热闹闹地围看。
慕怀清亲自题了“春生书?肆”的牌匾,用红绸盖着。苏鸣夏今日?盛装打扮,脸上也因这喜事有一点淡淡的笑意?。
新店主手持银剪,在一片爆竹声中?剪断彩带,揭下红绸。
“这书?肆是换掌柜了吗?好气派啊,知县都亲自给他家题牌匾了。”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开书?肆的可是知县的妹妹。”
“不得不说,知县的妹妹可真漂亮。”
揭下牌匾,慕怀清朝围观的百姓拱手道:“小妹新开的书?肆,还望乡亲们多?多?支持了。今日?书?肆开业,各位买书?每本?折钱百文。”
有个百姓朗声道:“知县替我们办了何家,找回了我们的田,我们说什么?也得照顾这家店的生意?啊,乡亲们说是不是?”
其?他人纷纷附和:
“是啊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