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
傅淮卿面色沉了沉,对着窗牖外道:“命林逸清苏辞一刻钟后到王府。”
刺杀朝廷命官的事情传出之前,章砚需要被定罪。
车舆将将停稳,别枝跳下马车,已经顾不上落在后头?的傅淮卿,头?也不回地?朝着清河院跑去。
傅淮卿目送着她匆匆忙忙离去的背影消失视线中?,方才侧目看向?已经等?候在肃王府街道上须臾的林逸清和苏辞两人。
林逸清第一次看清少女的模样,眸色稍显惊讶,他微微拧眉,秦家前些时日认回且已经死?于歹徒刀下的小女儿,怎么会出现在肃王府中?。
“是?她,林大?人没有认错。”苏辞不等?他开口询问径直答复,又补充了句:“她不是?秦家小女儿,不过是?借着秦家的身份办件事情。”
林逸清蹙眉:“王爷知情?”
苏辞挑眉,不置一词。
别说是?知情,眼下看来还?是?他亲手安排的。
之前还?跟秦骁言说什么别枝是?他的妹妹,明显就是?在诛他的心,断绝他对别枝的念想?。
苏辞啧了声,“这墙角撬的,还?真是?不留情。”
不止是?撬了他人的墙角,还?阻拦了其他人撬墙角的机会。
似乎还?撬成功了?
思及此,苏辞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清河院的方向?,又看了眼看似神色微凝实则心情算得?上不错的好友,打算回去和方听稚好好言说一番。
方听稚对两人的进展情况很是?上心,且似乎是?在肃王府见过别枝之后,对他就十分的不客气,也是?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偶尔还?疑心于他是?不是?眼瞎,怎么还?猜不出她的身份。
看上去是?打算提前结束前来探听他的任务,紧着搬个小板凳坐在肃王府内,亲自盯着。
苏辞冷冷地?扯了扯唇。
偏不如她的愿。
“章砚一事,明日要有个定论。”
听到书案后传来的淡漠嗓音,苏辞神色陡然回笼,他和林逸清两人对视了眼,意识到事关重大?。
“臣当竭力一试,只是?……”林逸清率先回过神来,他还?是?维持着最初的想?法,犹豫须臾,道:“章砚乃朝廷命官,若是?没有充足的证据就将其定罪,怕是?会引起朝堂上下的惶恐。”
若是?他是?作恶多端贪污受贿的官员倒是?好入手,偏偏他明面上行事稳妥不曾露出半分马脚,多年间更是?半分钱财也不沾惹,就是?工部这种油水最多的地?方,他也没有出手过,是?朝堂群臣口中?的清廉节俭臣子。
恰恰也是?如此,他们才不提议在没有充足罪证时拿下章砚。
傅淮卿知道他担心什么,道:“明日午后,大?理寺会给你们一个说法。”
弯身劝阻的林逸清怔了下,掀起眼睑看向?书案后的肃王殿下,明白过来,秦骁那处若不是?取得?了罪证,便是?抓住了关键人物。
傅淮卿指节不疾不徐叩着桌案微时,稍稍停顿半息,对苏辞道:“你亲自带兵严守城门口,半只蚊虫也不能飞出去。”
苏辞凛神:“微臣遵旨。”
话音将将落下,书房门扉微微推开道缝隙,守在门外的江跃凝着眸入内,他拱了拱手,目不斜视地?走到自家殿下的身侧,弯身低语。
“今日别枝姑娘撞到的那位妇人,是?边家夫人的贴身丫鬟。”
第71章 第 71 章 眼前的别枝,是他从未见……
不多时, 林逸清和苏辞两人走出书房。
余光瞥见伫立于檐下惴惴不安的妇人,苏辞多看了两眼,妇人十指指节绞在一起, 时不时地抠弄着指尖侧的皮肉,心?中的不安畏惧将她层层团住, 不得动弹。
害怕被看清面容, 四目相对不过半息,春茗慌慌垂下了面, 如同擂鼓的心?跳不上不下的敲打她的胸口,时不时地蹦到嗓子眼处。
“你随我进来便是。”
低沉中带着些许熟悉的嗓音响起,是适才前来问话的侍卫, 春茗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处,几近溢出。
书房内灯火明亮,四下宫灯熠熠生?辉。
傅淮卿眸光凝着低头亦步亦趋跟在江跃身后入内的妇人, 抵着桌案的指节很?轻地敲击了下。
似有似无?的微许响声如同寺庙中的钟鸣尾音,肃穆而又沉静, 徐徐回荡于书房内。春茗心?尖抖了好几抖, 颤颤巍巍地行着礼, “民?妇春茗,参见肃王殿下。”
“起。”傅淮卿淡淡道。
他?指腹摩挲着指节上的白?玉扳指, 递了道眼神给?到江跃。
时隔肃州灭门案近二十载, 于如此危急时刻凭空而出的边家夫人贴身丫鬟,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这个时候出现,不得不叫人心?生?疑惑。
“哪儿人士。”傅淮卿慢条斯理地开口,“何时来的京中,与边家是何关?系。”
男子清冽平淡的嗓音如同寒天下的冰柱, 忽而吹拂而过的气息带着难以?言语的压迫,春茗的头不由得再次往下压了几分,颤着音:“民?妇肃州人士,自幼跟随于小姐身侧,三十年前小姐入主边家,民?妇作为?小姐的陪嫁丫鬟而去了边家,十六年前来的京郊,后遇到陈郎,与他?相伴至今。”
甫一说完,春茗就听到了道似有似无?的笑声,空灵淡漠的嗓音徐徐环绕而下,她的呼吸也停滞了半拍,身子微微颤抖着。
半刻钟前,傅淮卿才知她口中的陈郎是何许人士。
陈郎本名?陈铭,与她同为?京郊山庄下人,不过陈铭父辈就在京郊山庄内做事,一家子安分守己,他?也是个极为?老实的男子。
“肃州边家。”傅淮卿挑眉,漫不经心?地道:“边家于十八年前惨遭灭门,一百二十七口人皆惨死于当夜,你说你是边家夫人的丫鬟,难不成是借尸还魂?”
“一百二十七口人中,”提到多年前的惨案,春茗嗓音中带着不容忽视的哽咽,时至今日她仍然记得自家小姐颈间鲜血骤然溢出的画面,倒在血泊中的,是抱着自家孩子前来给?小姐问安的奶妈,“其中一人是未登记于州府名?册的奶妈。”
傅淮卿摩挲着扳指的指腹停住,目光沉沉地看着下方?的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