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mily的脸贴在我的背部,为什么如此柔软?
在我们这段已经被毒害的关系中,这份亲密是如此稀有又怪诞,一种微妙的错位感,让我窒息。
厌恶的感觉油然而生,灼热而直接。这种执着、这种绝望寻求安慰的方式,对象是我她痛苦的始作俑者,刚刚扇了她一巴掌的人。
“滚开!”我几乎像是ptsd发作一样大叫,抓住她的上臂,把她往后猛推,拉开距离。
我的脸上没有被唤起亲情的柔软,满是厌恶、愤怒、惊恐。
“你疯了吗?!摸我?和一条可怜的寄生虫一样黏着我?然后呢?”我疯狂指着她一侧的红脸颊,上面的巴掌印清晰可见。
“Emily,what ? fuck ? is ? wrong ? with ? you?像这样被人当作垃圾一样对待,你就这么开心吗?就为了这个?”我的声音因为恐惧而颤抖,她知道的,这样做我会生气,我会说一些很难听的话,她一定知道的。
“你以为我会心疼,不,我只会觉得你的眼泪很脏,很没用。”我用恶毒包裹自己,试图让她知难而退。
Emily蹲了下去,脸上透露着迷茫和绝望,“那你教教我,教教我怎么恨你,我不会。”她双手撑在地上,几乎是在哀求。纤细的手臂几乎撑不住,身体仿佛下一秒就会倒下。
我的耳朵里清晰地听到她的最后一句话“下次别救我了。。。”我试图驱赶她,而她不是反抗,而是如同厌倦了一般地祈求结束。
别救她,所以她是想死吗?但是,但是这种事情不是发生过无数次吗?有什么变了吗?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嘴里却还在按照设定说这那些难听的话“仇恨不是能教导的,是一种标签,而你从一出生就得到了。”一如既往的老套台词,却少了往日的坚定和犀利。
我不敢逾越这条底线,起码今晚不行。在她被打了一巴掌,经历了惊慌失措,房间里令人窒息的寂静,以及她触碰时那柔软触感之后,我更不敢,也不配。
第0013章 哥哥日记:最后的最后
这又不是电视剧,我会在这里回应她,然后我们谈天说地,畅谈内心多年的想法,然后手挽手结束。
这对她从我这里受到的痛苦来说,是不公平的。而且我们之间不是可以通过对话来解决矛盾的,我们之间的矛盾的根深蒂固的,藤蔓一样牢牢锁着我们,只是暂时没被勒死而已。
Emily蹲在地上,一直没起来。她说的那句“别救我”一直在我脑海里重复播放着。
我发泄地用一只手紧紧扣着另一只手的手心,指甲深陷进去,沮丧的情绪不只对她,还对我,对我们这样的关系和局面。
最后我弯下腰,双手抓住她的腋下,手指陷进了连帽衫柔软的面料和里面纤细的手臂里,猛地将她拽直动作不轻,也不温柔。
Emily轻得可怕,身体软绵绵的,没有挣扎。虽然这不算一个拥抱,但我的大脑突然闪过了小时候我抱着她的短暂回忆,熟悉又陌生。
我把她抬在半空,转了一圈,椅子在不知不觉中被我踢翻在地,那起码要找个她可以趴着的地方。
我叹口气,把她扔到床上,几乎是抛出去的。
那张廉价的铁架床发出来了一声吱呀声,Emily没什么反应,脸依然埋在连帽衫的领子里。
“坐着。。。或者躺着,随便你,别说话,床给你睡。”我的语气少了些命令,顺便捡起地上的兔子娃娃塞给她。
我想要的是那种熟悉的相处方式回归,虽然不健康,但起码我们都习惯了,她不再恳求它,我也不用逃避它。
Emily却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竟然违抗了我的“命令”,安静地用袖子擦干眼泪,脱下我的连帽衫叠好,把娃娃放在床角,让它乖乖坐着。
她站到我面前,月光让她的影子盖住了我。她说“明天是周一,我要回去了,还要收拾书包。”
我知道这不是莫名其妙的行为,她一定在内心思考了一些事情,或许反抗,或许是服从,她的情绪走到了极端空洞的平静。
可我不知道她做了什么决定,我的喉咙发痒,想说些阻止她的话,但最终没说什么,只能听着她走出门的脚步声越来越轻,眼看着她走回自己的房间,然后夜晚让一切变得寂静。
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此刻我却有一种清晰的预感:下次她崩溃的时候,不会再敲响我的门了,而我也不会再开门了。
27/9
天气:雾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睡着的,像是在痛苦的回忆中不断挣扎。我没有理清楚她的那个眼神,像月光一样洒下来。
可那样的目光只落在我身上,她一眼也没看那个该死的月亮。
她或许爱我,或许不恨我,或许已经放弃了找我寻求帮助,或许已经坠落了地狱。
毕竟她昨天在我眼前亲自踏进自己的房间,那个不能被称为房间的地方。她却面无表情地走进去了。
我不知道这样是不是对的,但是她选择了,我没有立场劝她。
第二天我醒得格外早,站在卧室的薄薄窗帘一侧,脑子里挥散不去的是她脸上的红印、缩在我连帽衫里的小脸,泪水浸透的后背衬衫的感觉。
而转瞬间,到了Emily上学的时间。我也不知道我在干什么,下意识地看着窗外。
她站在我们家门口,脚下是裂开的车道,在等待校车。她背对房子,我能看到她紧紧抓着背包带的手指,指节发白,仿佛是唯一的支撑物。
这时一阵风突然刮起,在雾蒙蒙的清晨,卷起她乌黑的长发,随风飘动的样子像黑色的流水一样拂过她的脸颊和肩膀。
Emily微微向前走了一步,如同一根芦苇,对抗着风力。
她敞开的外套下,是一条我从没见过的白色长裙,在纤细的脚腕处微微飘起,让她看起来是那么不可思议的渺小,轻盈。
像是不存在一样,仿佛下一阵风就能将她带走。
我的目光凝视着那缕长发,长长的,乌黑的,随风飘扬着。
一阵寒意袭上心头,我突然记起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多年前她剪短头发时,我随意地斥责道:?“你本来就够乱糟糟的了,短发看起来更丑了。”?这并非有意的命令,只是又一次不经意的残忍。
但她再也没有剪掉过它,她任由头发长长。只是因为我不喜欢短发。
那种奉献,那种扭曲的、无法磨灭的忠诚……那不是爱。我劝导着我自己,那是病态的,是一种他用每一次侮辱、每一次拒绝、每一次必要的巴掌所培养出来的。
“just ? get ? on ? the ? fucking ? bus,”我低沉的默念突兀地在房间里响起。我想要她赶紧走,我需要让她那令人窒息的破碎记忆从我眼前消失,需要她那萦绕在房间里的泪水气息消失,需要她那哽咽的恳求?教我恨你?的回音不再在我脑海中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