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弟弟还年幼,被他哄得一愣一愣的,小小的身子还没窗台高,却会认认真真地在墙上刻下每一笔,天真稚嫩的脸上更是满满的都是期待,看得云锦眼红心酸。
云慎和云安懵懵懂懂的,可云锦却清楚,那不过是遥遥无期的等待中一个聊以慰藉的法子罢了,
谋反之罪,何其之重,他的两个弟弟不懂,云锦却心里明白,这不仅仅是他们能不能出得了这个冷宫的问题,而是他们随时都可能会没命!
铡刀就这么明晃晃地悬在他们兄弟三人的脖颈之上,何时落下全凭帝王的一时心意,
命被别人拿捏在手里的感觉让人痛苦不堪,他们日日如履薄冰,每天一睁眼便可能是最后一日,这样的惊惶和无措,除开他们兄弟三人外无人能懂,
旧时的日子太过惨烈,以至于后来对于云慎和云安他总是格外的宽容和爱护,是补偿,也是疼惜,
能活着从冷宫里出来的那一刻起,父皇便已经不再是父皇了,云锦这些年来亦父亦是兄,如今弟弟们走了‘歪路’,他就责任帮助弟弟们重新走回娶妻生子的正道,不是吗?
他做得没有错,也不必为此而感到心虚,他在心里一遍遍地劝慰着自己,却还是在房门被砰的一声大力推开,看见云慎微笑着大步踏入的那一瞬间险些被吓破了胆。
“皇兄如此雅兴,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到这冷宫里来忆苦思甜不成?”,云慎嘴角噙笑,语气也与寻常一般温和无差,可眼里的冷意却堪比深冬里的霜雪,冻得云锦控制不住地发抖。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连连后退了好几步,直到腰身抵在窗台上才被迫无奈地停下,若此刻他身后是门,他大概会不顾形象地夺门而逃,
没有看见云慎之前,他心里还能有些底气,如今云慎就这么站在他的面前,朝着他步步逼近,帝王威压如同山石重压,逼得他几乎喘不上气。
“脸色这么白,还一额头的汗,皇兄莫不是在害怕着什么?”,云慎走到他的身前,两人距离不过一寸,
云慎完全将他整个人围困在自己怀里与窗台之间,他抬手摸了摸云锦苍白冰凉的脸颊上,指尖滑到他的下巴,抬起他的脸,尊贵的帝王微微俯身贴在他的耳畔,低语呼气,“让我猜猜看,皇兄都在害怕些什么?”
“是在害怕未经朕的允许就私自往朕的榻上送女人的事吗?”,云慎贴在他的耳边轻笑着,低低的笑声却如同毒蛇般冰冷黏腻,萦绕在云锦的耳边,让他通体生寒,“朕猜应该不是,”
“皇兄大概还认为自己做的很对吧,是吗?”,云慎轻笑着,又朝他逼近了些,两人足尖对着足尖,身体紧紧地贴合一起,
云锦能清晰地闻到云慎身上的味道,能清楚地感知到云慎身上传来的危险,他像是一只被猛兽围困在身下的幼兽,只能蜷缩在巨大的阴影之下瑟瑟发抖,
可怕的是,他连蜷缩逃避的都做不到,
云慎连称呼都变了,他在他的面前自称朕,他是真的生气了!
云锦脸色又白了几分,他甚至都不敢抬眸和眼前面带微笑的帝王对视,
“皇兄心里在想些什么呢?朕猜皇兄是觉得朕之所以钟情于你是因为没有尝过女人的滋味,所以不知道女子的美好,所以才这么大着胆子偷偷摸摸地往朕的寝宫里塞人,还故意欺瞒朕,让朕以为皇兄是想玩什么情趣,让朕误以为榻上之人是皇兄你,然后借着烛火昏暗,自以为能全了朕的一番美事,对吗?”,捏住他下巴的手指缓缓地滑落到云锦细长的脖颈上,云慎眼里冷意愈深,带着嗜血的残酷和冷漠,一点一点地收拢手指,知道听见云锦在他的耳边痛苦喘息,
“皇兄心里都在打着什么如意算盘呢?是想着朕能和她人一夜欢好之后能放过你,然后重新娶妻生子走回皇兄你心里所认定的‘正道’,对吗?”
“住、住手,云慎,陛、陛下,嗬………”
云锦满脸涨红,脖子被对方一把抓握在手里,掐得他喘不过气,
他被迫掂起脚尖,身体一点一点地被帝王单手抬起,然后重重地摁在墙上,
“皇兄,你怎就如此天真呢?”,云慎与他对视,嘴里发出一声嗤笑,“朕若真的对女子感兴趣,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还轮得到皇兄你来给朕寝宫里塞人?……不如这样吧,皇兄不是想要朕尝尝女子的滋味吗?那就把林姝送到朕寝宫里来,由皇兄你,亲自送到朕的榻上,然后好好地站在一旁,睁大眼睛看着!好好地看着!朕,是怎么在龙塌之上压在林姝身上,与她共赴云雨!”
云慎冷笑一声,然后随手一把将他扔到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满脸气愤匍匐在地上喘息的人,语气冷淡地下令,“去吧,皇兄,现在就去侯府,你亲自把林姝带进宫,朕就在龙床上等着!等着好好地临幸皇兄你所爱之人,好好地尝尝她的滋味!”
“若是朕满意了,说不定就封她为妃了呢?届时她成了你的弟媳,皇兄你也能日日在宫中见她了,多好啊,还能一解相思之苦,若是她能有幸给朕生下一男半女的,皇兄你也有侄子侄女了不是?就是不知道皇兄你看见自己所爱之人与自己的亲弟弟生下的孩子,心里会是何种滋味?”
云慎见他趴在地上没有动,便背着手,围着他漫步打趣,“说不定皇兄你还有机会和她同榻侍寝呢?呵,这样吧,公平点如何?你和她一人一日,轮着来,她侍寝时你便站在塌边伺候着,轮到皇兄你了,就换她来伺候,如此两厢满意,岂不是皆大欢喜,皇兄,你说呢?”
“哦对了,林姝若是进宫了,皇兄可得记好了,届时她是朕的女人,你和她若是胆敢私相授受,亦或者暗结珠胎,被发现了可是要诛九族的,皇兄你我定是舍不得杀的,只是可怜整个侯府陪葬了。”,云慎惋惜般轻叹了一口气,然后又笑意吟吟地看着地上被气的满脸通红的云锦,“去吧,皇兄,朕还等着你给朕送女人呢。”
“畜生!”,云锦捂着脖子连连呛咳了好几声,整个人气得直哆嗦,“你明明都把姝儿许配给庆源侯府的世子了,如今又岂能招她入宫,临幸于她!你的礼义廉耻都被狗给吃了吗?!”
“姝儿?叫她叫得这般亲热,却称呼朕为畜生?皇兄,你好大的胆子啊!”,云慎气极反笑,他站在云锦的身前,冷冷地看着他,低喝道,“来人,带锦王殿下去林府,让他亲自把林三姑娘给朕带进宫里来!”
“是!”,门外的侍卫听命而入,云慎收起脸上的笑,转身就想拂袖离去,云锦大骇,也顾不得其他,连忙膝行着,伸手去抓云慎的龙袍,“陛下、陛下,是臣错了,是臣口不择言,求陛下原谅,求陛下饶过林姝,她不日就要嫁人了,求陛下开恩,求陛下开恩。”
他死死地拽住云慎的衣袍,骨节泛白用力,,说着就要给云慎磕头求情,
云慎背在身后的手紧握成拳,捏的用力,额角处更是紧绷得青筋暴起,突突直跳,他看着匍匐在他脚边,姿态卑微地替别的女人求情的云锦恨得牙痒!
看见他真的想要给自己磕头时却又忍不住猛地蹲下身,一把掐住他的下巴,阻止他的动作,云慎满眼阴鸷地看着他,恨不得直接将面前的人剥皮拆骨吞吃入腹,“方才还唤朕畜生,如今就变成陛下开恩了?”
“朕开恩又如何,不开恩又如何?你有何底气与资格来向朕求这个情?!”,云慎猛地拉近他的脸,手指用力地在他的脸上掐出道道红痕,“云锦,你凭什么!”
两人距离极近,呼吸间交错可闻,云锦睫毛战栗着,哆嗦着唇却说不出一句话。
云慎看着他,脸上神色冷冽骇人,身上不见半分往日私下里和煦爱笑的模样。
帝王之怒,雷霆万钧,
这才是一国之君原本该有的模样,不怒而自威,怒而惊人!
被烙印在骨子里恐惧再次从身体里翻涌而出,昔日母族被陷害谋反时父皇震怒的模样逐渐和眼前云慎的脸一点点地重合,
云锦呼吸都在抖,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眶里溢出,
他害怕得说不出话来,嘴唇张张合合的半天都挤不出一个字,
此刻在他面前的不是他的弟弟,而是高高在上的帝王,
是啊,他凭什么求情,是因为觉得云慎是他的亲弟弟所以会顾念兄弟情放过他,放过林姝,可若云慎换了一个身份质问呢?
若是用帝王的身份质问他,他又凭什么呢?
论资格,庆源侯府世子才是林姝的未婚夫,若要求情,也该世子来替林姝求,他根本就没有那个资格!论底气,锦王府有势无权,他根本就没有能与帝王谈判的条件!
他什么都没有,又凭什么求云慎开恩?!
手指无力地在摁在地上,缓缓蜷起,他满眼是泪地看着云慎,干巴巴地乞求着,“求,求你,我、我错了,陛下,求、求你,别那么糟践她,我、我本来就有负于她,不、不能,再让她因为这个而无脸面对世人,你,答应过我的,只要我留下,只要我不跑,你就会护着林姝的,”
“……陛下,求求你,我惹你生气是我不对,你罚我,罚我,………我,我知道错了,林姝是无辜的,求你,放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