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厚结实的怀抱却让云锦面上笑容一僵,身体也随之紧绷起来,
这几天他被云慎不分昼夜,反复强横地压在身下,拥抱在怀里,对于男子的过度靠近和独属于男子的宽厚怀抱都有着本能地抗拒和畏惧。
他身体僵直地被云安拥抱在怀里,心尖却控制不住地细微战栗,发颤的手指无措地垂在身侧,想要抬手推开身前的弟弟,理智却又告诉他不该这样。
好在云安也只是如同往常那样快速地将他拥抱一下,然后就缓缓地松开了双臂。
从云安的怀里出来,云锦无声地送了一口气,抬头满眼笑意地看着比自己高了不止一个头的弟弟,“小安,你回来了,我们都差不多有两年没见了。”
“沂城之战我听说了,打得漂亮!”,云锦满脸欣慰地看着他,抬手拍了拍他结实的肩膀,“小安真厉害,京中人提起此战语气里无不惊叹,皇兄真为你感到自豪,对了,刚刚宴上怎么不见你的身影。”
“军中有要报传递,我回了府中一趟,与军师商谈,如今方才匆匆赶来,却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兄长,兄长为何独自一人坐于此处?且看着神情憔悴落寞,可是有什么忧心烦恼之事?且与弟弟说一说看,我未尝不能帮到你。”
云安语气轻缓,眸底神色越发地温柔,漆黑的瞳孔里倒映着的全是云锦一个人的身影,神色专注得就好像繁华世界,他的心里眼里也只能装得下面前的这一个人。
若是此刻有京安军的将士在场,定会被他们主帅温和的说话语气和柔和深情的眉眼给生生惊掉下巴,吓去半条命。
塞上谁人不知京安军的主帅云安是有名的玉面罗刹,长着一张英俊深邃的脸,计谋手段却狠辣果断,战场之上横刀立马,战马之下踏尽亡魂,
他是塞外游族眼里的鬼将煞神,也是边关城镇居民心里的定海神针。
云安十五岁起便跟随左将军出征塞外,由普通的小兵做起,到如今威名远播,身上战功赫赫,全都是他实打实地打出来的,举国上下无人不服,如今七年过去了,兄弟两人时常聚少离多,云锦此刻见到他心里难免唏嘘。
他们兄弟三人一母同胞,自己的两个弟弟都是有出息的,他的心里觉得欣慰,但一想到云慎对他做过的事又觉得揪心。
云锦看着云安充满担忧的眉眼,手指攥紧掌心,眼睛快速地扫视了一圈周遭环境,确定此刻此地除开他们兄弟二人外别无他人后,心里不再迟疑,拉住云安的衣袖,靠近他轻声低语,“小安,你能悄悄地带我出宫吗?云慎他,他把我圈禁在宫中了。”
“为何?”,云安紧蹙起眉,看向云锦的眼里带着难掩的诧异,声音也不自觉提高了些,“陛下他为何如此?兄长可是犯了什么事触怒了陛下,被禁足于宫中,这期间可是有什么误会?不如我替兄长去找陛下相谈一番。”
“不、不行。”,看着云安抬脚就要去找云慎,云锦心头一颤,差点被吓得面无血色,
云安如果真的去找云慎要说话,那他想要出宫的打算也就暴露了,如果那样,他真的就完了。
想起云慎床事上的可怖手段,云锦身上就忍不住地一阵发颤,他死死地拉住云安的衣袖,死活不让他去找云慎,
云安身形一顿,转而扭头看着神色焦虑的云锦,双眼定定地望着他,狭长的凤眸危险眯起,语气严肃,“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兄长若是还不肯跟我说实话,我只能去找陛下询问一二了,皇兄,你是知道的,你拦住不我的。”
云锦当然知道自己拦不住,他的两个弟弟自幼骑射练武,唯独他,因为在冷宫里受了伤寒,伤了底子,从而再也无法习武,若真要动手,无论是云安还是云慎都能轻松地碾压他。
然而兄弟苟合一事实在是令人难以启齿,云锦紧咬着下唇,攥住云安衣袖的手指用力到泛白,良久后他才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般,闭了闭眼,声音极轻地说出一句话,“他想强迫我做他的禁脔,可我不愿。”
“岂有此理。”,云安面色恼怒,反手扣住云锦的手腕,拉着他就往外走,云锦心里一惊,连忙抬起另一只手去拽他的衣袖,“去哪?小安,别冲动,我只是想出宫,你带我出宫就可以了,我离开皇宫后就躲得远远的,再也不回京,见不着我,云慎他也不会再犯糊涂了。”
云安的脚步不知为何陡然一顿,高大宽厚的身影背对着他静默了一瞬,片刻后才缓缓转身,漆黑的瞳孔深深地注视着他,声音低低地询问,“你想离京?去哪?和谁一起离开?若你只是想躲开云慎,我可以带你一起去塞外军营,这样我也放心。”
云锦抬眸看着他,缓缓地摇了摇头,他确实想离开,却并不打算跟着云安去塞外,军营人多眼杂,被云慎发现也不过是迟早的事,到时候还会连累云安,他不能这么做。
若云慎和云安因为他而发生矛盾,从而导致兄弟阋墙,那他就是千古罪人了,他们一个是皇帝,一个是京安军的主帅,断不可离心。
“不,我想要自己离开,又或者……”问问林姝,愿不愿忍受流离颠沛的生活,与他一同离开,若她愿,此生她便是他唯一的妻子,他愿意豁出性命地去护着她,竭尽全力地待她好,若她不愿,那也无妨,他能理解。
后半句话他没有继续说出口,低垂的眉眼里稍显落寞却又很快被他给掩盖过去。
“你想自己走?”,云安背对着光,云锦看不清他面上的表情,只是声音听着低沉压抑,云锦只以当他是舍不得身为兄长离开,遂出口安慰,“不用担心,我在外面也能照顾好自己,等我找到落脚点了,定会给送信报平安。”
云安没有出声,手指捏住他的手腕微微用力,缓缓收紧,云锦腕骨被捏的刺痛,刚开开口叫他松开些,云安便骤然松开了力道,声音低低地说道,“好,我帮你,我们现在就走,殿中正设宴,如今正式云慎松懈之时,我们此刻正好可以趁机离开。”
云锦心里觉得仓促,然而嘴唇动了动到底还是没能说什么,他是相信云安的,云安说此刻是好时机,那么即便他心有疑虑,他也还是会选择听从云安的话行事。
果不其然,正如云安所说的那样,他们顺利地出了宫。
云锦躲在云安的马车后座,看着身后逐渐远去的皇宫,嘴里心里都齐齐地松了一口气。
终于出来了,他终于离开那座巨大的牢笼了。
漆黑的天幕下,深红色的宫墙暗影重重,偌大的皇宫宛若一只蛰伏的巨大野兽,正无声地长大嘴巴,静待着猎物的到来。
云锦看着漆黑幽暗,层峦叠起的砖瓦宫墙,心里无端地打了一个寒颤,
他最后再看了一眼那个逐渐远去的熟悉之地,心里暗自告别,然后收回视线,彻底地放下马车的车帘。
“天色太晚了,皇兄今晚就在我这过夜吧,我让人备水给你洗漱。”,云安把他领进一间宽大华贵的房间。
云锦环视一圈,心中感叹云安府中的客房居然也如此的宽大华贵,然后微笑道谢,“谢谢你,小安,这次如果不是有你的帮忙,我也没法这么顺利地离开,真的很谢谢你,明日一早我就离开,绝不会拖累你。”
“兄长这是什么话,你我兄弟又岂有连累一说,兄长先行歇息,换洗衣物我待会会叫下人送来,我还需先去书房一趟,过会再来看你,如果你还有什么需要就直接和下人们说,不必拘谨。”
“好,你忙吧,不必顾及我。”,云锦目送云安离开,心里觉得暖暖的,自己的这个弟弟是真的好,可靠又妥帖,也不知道今后什么样的女子能入得了他的眼,会与他相伴终身。
下人们陆续把热水送来,云锦坐在桌边,轻笑着摇了摇头,不再去想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转而去屏风后沐浴。
窗外明月高悬,房间里水气氤氲,云锦靠坐在宽大的木桶内,神色是这几天以来难得的放松。
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云锦脑袋靠在浴桶边上竟然丝毫也没有察觉。
摇曳的烛火中,高大的男人自室外缓步逼近,半透明的雪梅乌图屏风倒映出屏风后影影倬倬的曼妙身影。
云安停下脚步,伫立在房内厅中,幽暗深邃的双眸静静地注视着屏风后若隐若现的身影,漆黑的眼底压抑落寞。
他的兄长想要离开京城,却并不愿意跟着他一同离开,
云慎强迫他做禁脔,他便想要逃跑,自始至终他都只爱着那个女人,
云安垂下眼眸,想起云慎开宴前和他说过的话,“兄长早就不是我们的兄长了……”
“……他有心悦之人,他想要离开,我和你,他谁也不要,谁也不喜欢,若你不信,我们便来打个赌……”
“我赌他会求你帮他逃跑,我还赌他不愿意跟你离开去塞外……”